被牵起的手。几个微凉的触点,引发了心脏一阵震耳欲聋的鼓点声。世界安静下来,噪音被自动隔绝在遥远处。
圆珠笔在手心里划过,像他的人一样清秀颀长的数字逐渐在夜色中展露出轮廓。
身旁一簇一簇嫩竹刺破夜空,细密的枝桠在两人脚下画出栅栏一样形状的阴影。
几万英尺的高空,星辰在以ròu眼无法觉察的速度移动着。
无法觉察。
尘埃是因为自身太渺小,而星辰是因为距离太遥远。
遥远得即使某颗恒星突然熄灭了光芒,你的哀悼也会姗姗来迟。它会难过么?
“这下不会忘了。”男生将笔收回冬季校服的口袋里,温柔地做了个将女生的手团成拳的动作,告别。
请你在周身笼罩光芒的时候就好好珍惜。
颜泽上五楼后直接去了夕夜所在的511寝室。敲敲门,对推门而入后映入眼帘的女生在台灯下奋笔疾书的画面感到意外:“诶?感冒好了么?”
“差不多了。”说话声中还是带有明显的鼻音。
颜泽长吁一口气:“你不要这么用功啊,”说着走过去抽掉女生手中的笔,“生病时学习效率也不会高的。……那个,季霄让你给他去个电话,好像有事。”
颜泽摊开手心。“这是他的手机号。”
“哦,我知道的。”夕夜看都没看颜泽手里的号码直接走向电话机,“因为辩论准备打过无数次了。”果然,按下一串号码的动作毫不犹豫。
颜泽茫然地站在书桌边,手指不自然地蜷起来碰了碰掌心。
[二]
除了电话号码事件,还有太多的事想不通。
颜泽踩着熄灯铃关了大灯,爬上c黄睁眼望着蚊帐顶上停着的十几只飞蛾发呆。
寝室里两个用功的同学将黑色的校服用挂在门背后遮住唯一的小窗口,又用黑色窗帘把窗户遮得严严实实,才打开书桌上的小台灯看起了书。
如此处心积虑的刻苦比起夕夜早晨五点钟起c黄去教室的行为是小巫见大巫。
她的确比每晚十点半进入梦乡的颜泽值得那样的成绩。
嫉妒也应该建立在实力相差不大的基础上吧。自己其实没那个资格嫉妒夕夜。
那么,卓安的行为能用“嫉妒”去解释吗?
比夕夜更开朗的个性,比颜泽更优异的成绩,在国中时卓安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校花。曾经也是耀目的光源,如今却回不到原点。心理很难平衡吧?
可当初为什么要离开呢?虽然嘴上说没兴趣,颜泽其实一直很好奇。
最受这件事打击的是夕夜。
虽然要好的是三个人,但这三人间也有感情亲疏的差异。一直被誉为“牛津剑桥中间cha了个伦敦大学”的组合,拥有同一级别美貌和智慧的夕夜卓安其实是更谈得来的朋友,很多深刻的话题颜泽都因无法领悟而无法介入。因此,夕夜和卓安彼此间的依赖也比想象中深得多。
两个人都曾经说过,遇到对方之前没有能完全领会自己表意的朋友。
就是这样亲密的存在。
可想而知夕夜在突然得知卓安已经转去法国一所私立学校却连通知都没通知自己的时候有多么失望。颜泽知道她给卓安写过很多信,但没有一封寄出,因为对卓安的绝情无法释怀。
在颜泽看来,她的绝情实在是够彻底的,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
颜泽卷起被子侧过身,在半梦半醒间做出决定,不能再袖手旁观了。
她在男生间周旋,她并不像表面那么单纯。你应该知道的。
谁都没有注意到,夕夜眨眼睛时比平常更漂亮,像放慢动作的电影,甚至有打上柔光的效果,闭上后缓慢地睁开,视线一点点上移。直到最后,她可以毫不闪躲地直视你的眼睛,瞳仁里有明亮的高光。
她倚在新凉肩上,手却牵着季霄,而颜泽,还像个傻瓜一样捍卫着“纯真”的友谊。
在所有人眼里都那么完美,没有谁看得清真相。
他们为她庆祝生日,听她许下可耻的愿望。
笑脸甜腻而虚假。
她望向人群中唯一用冰冷目光注视她的卓安:“你觉得你回得来么?快点识相地离开吧。”面对卓安的一时语塞,她毫不退让地望向女生的眼睛,继续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根本就不可能再回到原来的位置了。”
从梦中惊醒后,卓安靠着墙壁坐了一会儿,汗在后颈慢慢变凉。不能再心慈手软了。
[三]
“我去借皮筋!”女生兴奋地跑开。
“OK,来数数人数然后猜拳吧。”卓安暂时代替了颜泽,“一、二、三、四——顾夕夜,你好像没搞清状况吧?如果你加入的话,我想这里有很多人会退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