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非常好,碧空如洗,淡淡的几片云宛若飘絮。28楼不算高,但这里风景甚好,依山傍水,远眺大海,周围没有更高层的建筑,只见一列列红屋顶。程少臣站在离栏杆足足有两米远的地方,直朝她皱眉:“你有必要靠那栏杆那样近吗?”
她索性把整个身子都贴到栏杆上,程少臣终于上前去把她扯离围栏,害她差点扭到脚。
她推他:“请你注意影响,这顶楼有摄像头,直接连到警卫室。”
“你站在那边我紧张。”
“我站在那边关你什么事?你紧张又关我什么事?”
“你们员工手册里难道没有一条‘对待客人有礼有节’?”
她真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本袖珍手册来,翻到其中一页给他看:“有这样一条:与客人保持合宜的距离。所以请你配合。”
程少臣叹气:“你不要那么别扭行吗?如果你还没消气,至少也提出可以让你消气的办法,这么僵着你都不难受?”
“办法很简单,请你离我远点,别来骚扰我。算我请求你程少臣,你就当行行好,留点我们之间的美好回忆行吗,你觉得我们当初闹得太平淡了,所以一定要弄得再难看一些是不是?”
“我很吃惊,你竟然会觉得我们之间的回忆还有美好的?看你现在的样子,我还以为你觉得每一桩往事都不堪回首。”程少臣的声音开始阴阳怪气起来,这是他要恼火的迹象。
恰好他的手机响了,他到一边去接电话,沈安若看到平台地上有一处石板有碎裂的痕迹,立即拨了电话给林虎聪:“你一会儿到主楼平台来看一下,从门口向东数第五块石板有问题。”
“我已经知道了,但那种石材目前配不上货。”
“随便你用什么方法,用胶填,用颜料补都行,总之不能像现在这样。”
“喳。”林虎聪在电话那头学公公们的样子应了一声,她是他的直接主管,“哎,你今天怎么跟慈禧似的。谁那么厉害,竟然把你惹恼了?你到天台去做什么?”
“少贫嘴,明天下班之前弄好。”她收线时,见程少臣盯着她,似乎在盘算什么,神色又恢复平静,看来是不打算计较她刚才的失礼了。
沈安若被他盯得有点发毛:“如果你对这里的景色不感兴趣,那我们走吧。”
电梯里,程少臣似乎想起什么,又笑。她用“你有病”的眼神瞥他。
“我今天最大的收获是发现你工作的时候原来这么有趣。如果我发现我的哪位员工在口袋里放了员工守则并且时时拿出来警戒自己,我会感动到立即给他升职加薪。”
“你什么意思?你被员工炒了鱿鱼,所以打算挖脚?”
“你有兴趣吗?”
“天还大亮着呢,程董您这做的什么梦呢。”
她终于打发走了这一尊恶神,恨不得敲锣打鼓来庆贺。若不是程少臣临走前那句话让她心里不安,她就真的这么做了。
程少臣临走前说:“沈安若,我若真有心要纠缠你,你认为你躲得了吗?”
沈安若根本没来得及揣测程少臣那句状似恐吓的“你认为你躲得了吗”,就已经被一条消息炸得头昏脑涨。
此刻她坐在张总的办公桌对面,盯着两份文件。她已经看了两遍,都快要把那两页薄薄的纸看穿。股权转让协议,华奥最大的两家股东,共转让51%的股份,收购方是安凯集团。
结果不言而喻,偌大的华奥山庄,马上就会连姓都要改掉。
她一直以来都知道施氏一方有意减持股权,但并没有在意,她只是打工的而已,谁是老板不一样地做。只是没想到,华奥竟然花落这一家,她根本连想都没想到。怪她坐井观天,不晓得大企业的气派,她以为安凯明明正在全力以赴地应对他们的工业园项目,投资巨大,工程浩大,怎么会还有闲情到这边来cha一脚,所以连程少臣的暗示都完全没听懂。怪不得他对她工作的样子突然感兴趣,偏偏又欲言又止不肯说破,大概一直没找到能观察她的好玩表情的最好时机与角度。
沈安若当然不会自恋地认为因为她在这里,所以安凯才把钱砸到这里,9位数,她可没这么值钱。不过,她终于可以再使劲地自嘲一把,程少臣三番两次地出现在华奥,不过是在洽工之余,顺便找点余兴节目,亏得她还自我陶醉地以为自己的魅力大到堂堂程少臣先生会专程来纠缠她。前两天她还认真地自我检讨,觉得自己在程少臣面前未免太有失气质,仗着他不跟她一般见识而无理取闹,如今她只后悔当时没踢他一脚,因为过几天等他的身份变了,她大概就没有机会实现这个愿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