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爱卿表示我说的话太有道理她竟无法反驳,以及跟三位前辈动辄要打要杀的婚前经历相比,我这一段还真是轻松得要命。
院子里有几株小时候种下的流苏树,刚进入幼果期,隐于叶间的绿色小果看上去圆润可爱,康素萝踮脚摘了几粒。
试婚纱时我妈问我:“怎么没邀聂亦一起过来?”
我攀着她的肩膀:“这您就不懂了,最近年轻人的浪漫是把惊喜保留到结婚那一天。”
九月二十五号这一天,我试了婚纱,白色的丝绸,极长的拖尾,下摆有大幅面蕾丝,水晶星星点点,镶嵌成海浪和玫瑰。我觉得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裙子,忍不住穿着它让童桐拍了一个上午加一个中午。
下午我和康素萝泡了个温泉,喝了个下午茶,然后傍晚七点半,陈叔开车送我去三百公里外的K市。
K市下面有座玉琮山,偏远、美丽,且贫困。据闻聂亦他们家做慈善的重心一直放在教育上,多年来捐建了多所慈善学校,聂氏的第一所慈善学校就建在玉琮山里。
窗外风景飞逝,我想起一个小时前打给褚秘书的那通电话。那之前我打了三通电话给聂亦,他一直关机。
褚秘书在电话里回忆:“从汤加回来之后,Yee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原定那之后他有十天的假期,十九号中午却突然叫我过去,说要去玉琮山待上一阵。只要人在国内,每年他都会拿出时间去玉琮山的慈善学校做义工。可能是习惯问题,他在玉琮山时通常不会和外界联系。”
我说:“这样啊。”
褚秘书同我道歉:“每次去之前Yee都会留下三套工作应急方案,确保即使他不在出了问题也能及时解决,所以这种时候我也没办法联系上他,不过……”他沉吟:“S市离玉琮山也不太远,开车过去半天时间足够了。”
我还在那儿想十九号应该就是我们分开那天,听筒里传来他的补充:“Yee问过您的工作日程,我想他是知道您的工作习惯所以走前才没有给您电话,他应该会在二十七号前回来。”他顿了一下:“希望您能理解他。”
我们静了两秒,他欲言又止:“每个人都有烦恼的时候,让自己平静下来的方式各有不同,我想也许去玉琮山是Yee让自己平静下来的方式。”
我笑说:“聂亦也会有烦恼吗?我以为他百毒不侵,任何事都难不倒他。”
褚秘书似乎松了一口气,也笑:“是的,他当然也会有烦恼,所以请您多理解他。”
褚秘书嗅觉灵敏,应该已经发现我和聂亦之间出了问题,并试图帮我们修补。我不确定聂亦走前是否真的同他打探过我的日程,也许有,也许没有。
挂断电话后我坐了足有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我坐上了陈叔的车,再半个小时,车驶上了绕城高速。
路灯一盏一盏亮起,远处是隐在夜雾中的城市。暮色像是一匹暗沉的绫罗,先用同色丝线织上楼宇的轮廓,再用异色丝线织上灯光的轮廓,高高地悬在大地之上,看上去奢靡、华丽又孤独。一瞬间心里像破了个大洞。我觉得自己急需被治愈一下,忍不住问陈叔:“车上有凤凰传奇的歌碟吗?能不能让我听个《最炫民族风》?”
玉琮山下的县城只有一家小宾馆,车开到时已经深夜两点。前台小姑娘打着哈欠帮我们办理入住,我跟她打听:“小美女,你知道玉琮慈善学校离这儿有多远吗?”
小姑娘咧嘴:“不远,出门右拐直走,爬个坡就到了,走路就半个小时。”
那天晚上不知道几点才睡下,却睡得很好。
早上被敲门声叫醒,反应了会儿今夕何夕此地何地,正想应门,却听到锁片拨动的开门声。吓了一跳,赶紧坐起来,抬眼望过去,房门却并没有被打开,倒是从隔壁传来说话声。我起来给自己倒水,想应该是宾馆老旧,隔音效果太差,所以误听了隔壁的敲门声。
茶柜在近门口处,我打开热水壶煮水,一门之隔,有女孩子的说话声传来:“宾馆的早饭做得不好,请你到我家吃你又不赏脸,所以就给你送来啦。”
我从茶盘里取出一只玻璃杯,看到杯沿有一点儿污渍,正打算换只杯子,听到男人的声音响起:“不用麻烦,我早上不吃早饭。”
手没拿稳,玻璃杯咣当摔在木地板上,女孩子惊讶道:“什么声音?”
我屏住了呼吸,女孩子却没再继续追问,只压低了声音絮絮道:“早上不吃东西怎么行?回头你的胃要是出毛病了我妈该骂我了,我去年问过她老人家,她说你要不吃东西一定是因为做得不合胃口,这是我照她给的方子熬的蔬菜粥,保证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