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远山说:“本来和你聊之前还有点好奇,但现在突然觉得,这些都是你们的过去,你们的过去其实和我没什么关系。自己的过去是经历,自己参与过的别人的过去是回忆,自己完全没有参与过的别人的过去,那就只是故事而已,这些故事和我从书上看来的故事又有什么区别呢?”
谢仑安静了一会儿才接我的话:“聂非非,是不是你们搞艺术的,都会像这样拿一些奇奇怪怪的观点来遏制自己的好奇心,改变自己的思维方式,扭曲自己的本心?”
我说:“扭曲这个词太严重了,说不定是发现自己的本心呢。”话说到这一步蓦然反应过来,我笑道:“这不好,我居然和你一个做生意的探讨到了哲学层面,等一下啊谢少,你等我准备一下回到世俗层面我们再继续聊。”
他抬手制止我,也笑道:“没事,你可以继续坐在哲学层面听我说说世俗层面的往事,世俗层面。”他顿了顿:“当年Yee和雍可没有在一起过。”
我愣了好一会儿,完了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他把玩手里的烟盒:“我那时候一直喜欢雍可,Yee也知道,不过雍可喜欢Yee,大四时没忍住和Yee摊牌了,但Yee没接受她。回来后雍可和我发脾气,问我为什么要喜欢她,知不知道我的喜欢毁了她的幸福。”他笑了一下:“我那时候第一次觉得,喜欢一个人是件既难又痛苦,且无趣无聊的事。”
他目光落在远处,远处是山里孤寂的冬夜。“Yee那时候到底怎么想雍可,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接受雍可,是因为我还是其他?我也不知道。我们从没有聊过这个问题。”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我觉得他应该是在等我对这件事做出评价。
谢明天说他哥游戏花丛,谢仑说雍可让他知道喜欢一个人既难又痛苦,无聊且无趣。我想也许这就是为什么谢仑对待感情那么敷衍的原因。
我想了一会儿,跟他说:“我也脑补不出来你和聂亦聊这种问题是个什么画面,从前我觉得,谢少你一个霸道总裁,恋爱游戏随便玩儿一玩儿太正常,哪里会和人讲真爱。你和聂亦又都这么忙,哪里有时间聊女人。”
谢仑这次是真的笑了:“你没说错,我就是这样的。聂亦也的确不和我聊女人。”他目光移到我身上。“不过他和我说起过你,”口吻好似怀念,“从以前到现在,他只和我说起过你,所以他和你结婚我倒是一点也不吃惊。”
我怔了一瞬,笑说:“我和他今年五月才见第一面,之后紧锣密鼓就开始忙结婚,哪里有什么太从前的从前,谢少你太爱开玩笑。”
他挑了挑眉:“是吗?”
我还是有点好奇,问他:“聂亦他都和你说我什么?”
谢仑道:“他说你是他做过的最好的选择。”过了一会儿,他问我:“聂非非,你怎么不说话?听到这个你居然不高兴?”
我说:“是啊,你说他对我的情话为什么不和我讲要和你讲呢?”
谢仑惊讶:“我觉得这不太算是情话。”又摇头:“看来Yee在讲情话这方面真的不怎么样。”他同情我:“聂太太你真辛苦。”
我还在纠结:“聂亦不太会说这些,可他觉得我好,他应该和我讲啊。”
谢仑被我感染,也开始和我认真探讨:“因为我问了他你怎么样,你没问过是不是?”
我说:“谁会那么问。”
他诚恳建议:“今晚你试试看,当面问问他这个问题,他不和你讲,一定是因为你没问他,你要是问他,他当然会回答你,男人通常都比女人坦率。”
我摇头:“这不行,这就像我主动跟他讨好听话似的。哎,不对啊,我怎么会和你讨论这种问题,要讨论也是该是谢明天讨论。”
谢仑叹气:“你们女人真麻烦。”又笑:“因为我是情圣,你跟我讨教恰好是找对了人。”
送走谢仑和谢明天时,聂亦和褚秘书已经去了书房,代林妈送茶过去时看到他们正开视频会议,电子屏幕上有谁在陈述工作:“……最新一代的口恶唑烷酮类药物依然存在给药剂量太大的问题,而且已经有细菌对它具有耐药性…… ”
聂亦靠在转椅里,褚秘书坐在书桌的另一边,山里风大,树枝时而敲打窗玻璃。
放下茶杯时我顺势悄悄问褚秘书:“还要忙活多久?”褚秘书还没回答,聂亦已经偏头道:“你先睡,不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