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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笑嫣然短篇小说集(4)(58)

佟南选择离开,一是因为他打工的理发店最后倒闭了,二是可可没有接受他,因为可可说在她看见栎样和雪宁的那一刻,她那么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难过,她想,她还是爱他的。

车窗遮盖了佟南流泪的眼睛,他与她,连道别都畏缩而仓促,彼此都不忍心让对方再多一分的难过。

从车站回学校,可可碰到了栎杨,说不清的纷繁杂乱的感觉袭击着她,那一刻她扑进栎杨的怀里,泪如雨下。栎杨问她怎么了,可可擦擦眼泪,说一个很要好的朋友离开了,舍不得。栎杨拍着可可的肩膀,试图安慰她,可可却抬头对他说,我们分手吧。栎杨愕然。

一切都回到了最初,没有佟南,可可还是孤身一人。中间的,被生生掐掉,仿佛不曾发生。惟一不同的,是栎杨没有雪宁也没有可可,虽然当日雪宁只是很纯粹地因为悲伤想找个人倾诉,别无其他,但栎杨的两段感情,琐碎的,紊乱的,终是以枯萎收场。他变得两袖清风。而可可渐渐明白,就像佟南说的,也许真的是耗费的时间太长,终于在一起,却谁都无力去维系了。只是教会可可这个道理的男孩,在很久以后的某天,才让可可发觉了种在他身上的想念。不知道,他如今是在天南地北的哪一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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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岁以前天空澄透水色蔚蓝。

他赐我无暇的琉璃珠,他说那像金陵的天也像秦淮的水,他喜欢让这一切盛开在我的手指尖。我是如此幸福的小小的女子,因为他,他在我身边。

我叫妤。

六皇子从嘉最最疼爱的舞伎。

习惯了周围艳羡或嫉恨的目光,听她们叫我妤娘。

惟有从嘉,他说我应该叫霓裳,像我的舞姿那样轻薄曼妙的霓裳。他说:“你多可怜,小小的年纪就陷入这万仞的宫墙。”我说:“从嘉,你不能这样说话,传到皇上耳朵里,他会觉得你不爱他,还有他的王朝。”

从嘉涩涩地笑,眉心凝着空洞的涯。我喜欢他的率真坦荡,却惋惜他那样软弱的男子,心无大志,实在不该生在帝王家。他问我进宫有多少的时日了,我咬着嘴唇掐指数:“大概,有一年零九个月了。”从嘉摇头,他说:“下个月一过,便是整整两年。霓裳,这么长的时间,难你道还不能明白我?玉玺如何,龙袍如何,我要的只是自己所喜爱的生活。”

“诗词歌赋?在这暗藏血腥的皇宫,过你世外桃源的生活?”

“我无心争取什么。”

“可你已经争取了。”

从嘉讶然地望着我,他的眸子清如水,这样幼小的年纪,自诩与世无争,眉心却总是凝着万点愁,我叹息,问他:“你难道没有看出太子对你的嫉恨?去年七夕,皇上为了你大宴群臣,这在从前何曾有过?他如今频繁诏你与他游园作诗,对你的纸上功夫赞不绝口,你以为,他人看在眼里,真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么?”

“你指的是谁?”

“燕王弘冀。”

良久,从嘉呵呵地笑开了:“霓裳,你想太多了,来,为我跳支舞吧。”

夜幕落下来,斜月沉沉如钩。从嘉是极喜欢在这个时候来看我跳舞的。这座澜月楼也是他特意为我建造,他不让我与别的舞娘住在一起,他说我是他的,他一个人的,他的宠溺,让我从肌肤甜进肺腑。于是他三天两头地来,没有旁人,没有软绵绵的配乐,我只无声地跳,他便无声地看,或者自斟自饮。末了,我笑,他也笑。有的时候我们分明有无尽的心事看似老成,有的时候我们也傻傻的像两个未入世的孩子。

那个晚上我哀伤地舞,踮着我细细的脚尖让绯色的纱衣开成暗夜妖娆的海棠。他浅浅地呷着杯里的酒,眯起眼睛惬意地看我。从嘉,我的六殿下,你要何时才能将我的顾虑放在心上,在皇宫,你应该学会像刺猬一样生活。

南唐元宗保大九年,李煜十五岁。

郭威称帝,国号周。

“手卷真珠上玉钩,依前春恨锁重楼。风里落花谁是主?思悠悠。 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回首绿波三楚暮,接天流。”

从嘉一直对他父皇的这首《浣溪沙》很是喜欢,独自的时候沉吟了,用笔软软地写在宣纸上,或题在折扇上送给我。他说:“霓裳你来看,父皇的词多好啊,感情浓郁饱满,又不失委婉细腻,乍看虽然是思妇怀人的主题,却也能让人体会出他一番忧国忧民之心。”

他啧啧地赞叹,我却偏要拧着眉看他:“从嘉,欲表伤离情味,丁香结在心头。皇上这词,虽说是忧国忧民,但字字忧句句愁,是否太过于悲戚,有些消极了?我总有些不祥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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