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林,萱。”杨晋默念着,许久回不了神。
[ 三.春宵 ]
杨晋开始刻意在花园逗留,有时教菀亦抚琴,他也挑了靠近东厢的一处凉亭,稍有风吹草动,便暗自探望,倒也有几回,真望见了他所思慕的女子。为了得她一个回眸的眼神,好几次,杨晋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拨断了琴弦,琴音在婉转处戛然裂开,这时他的心里仿佛飘出一个嘲笑的声音,司马杨晋啊司马杨晋,古人说“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没想到在你身上竟然调转了过来,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在做些什么,你可千万不要做出越轨的行为才好啊。
至于西林萱,虽看似漠然,心却通透玲珑得很,从杨晋看她的眼神,她便隐约觉出了端倪。只是,她对他无甚好感,那眼神越频密,意味越深长,她便越觉得,对方不过是一名轻佻浮躁的登徒子罢了。
只有菀亦粗心,方才没有觉察杨晋的异样。
可镇夫人柳氏却是有心人,长久以来她对西林萱的嫉妒已然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只是西林萱为人谨慎低调,她那点栽赃嫁祸的小伎俩,始终奈何不了她。就在她以为无计可施的时候,司马杨晋来了将军府。一个年纪轻轻的秀才,通文史,晓地理,弹得一手好琴,画出的牡丹能引来蜂蝶竞相追逐,又尤其,他谈吐大方,举止文雅,生得一副俊秀挺拔的好模样,这样一个司马杨晋,将军府的任何男子都不可与他匹敌,若是西林萱与他有什么,说出来,也是很令人信服的吧。柳氏想到这些,阴森的笑起来。
没多久,府里收到请柬,朝中某官员摆寿酒,邀请镇将军携女眷前往。西林萱从不参与这样的应酬,镇将军便照例带了大夫人和三夫人,以及菀亦前往。
偌大的将军府,好像蓦地誊空了,只留下杨晋和西林萱,一人在东,一人在西,一人素然寡淡,一人心绪不宁。
杨晋在宣纸上画了许久,画一个手执白绢在碧水池边啜泣的女子,但又觉得未能捕捉到西林萱那份神韵,心头一恼,便将画扯碎了。随即走廊上的灯笼次第亮起来,映红了半截门窗。杨晋又铺开纸,拿起画笔,却突然觉得耳热心跳,手脚一软,昏倒在地。
那边厢,官员的府邸宾客迎门,推杯换盏好不热闹。而这边厢,杨晋在迷糊中感觉有人睡到了他的身边,他努力张开眼睛,赫然便看到西林萱。她凝白的脸颊泛着玫瑰一样娇艳的红,像醉了酒的贵妃;她的衣裳薄得只剩下一层透明的轻纱,灼热的体温熨贴着他。她的鼻息由均匀到激烈,香肩微颤,眸子里像盛了杨枝甘露,水汪汪的,三分羞涩,带着七分渴望。杨晋看得痴了,西林萱青葱一样的手指抚过他的胸口,他才发觉,自己原来也不知何时被除尽了衣衫。他于是惶恐的颤抖的伸出手去,一把揽了西林萱的腰,用力一扯,她便也同他一样赤裸了。
细细的凉风从门角挤进来,拨弄着明亮的烛火,一只飞蛾扑上去,又退下来,反反复复,反反复复。幔帐里极尽缠绵的人儿,却不知,这一切都是柳氏的安排,是她派人在他们的晚饭中下了催情的药,只等酒宴完毕,与镇将军回家看一场好戏。
于是,当所有的人都回了将军府,镇将军要去找西林萱,一名被柳氏收买的西林萱的丫鬟便假装说漏了嘴,说四夫人到西厢找司马先生了,镇将军便也和柳氏预想的一样,怒气冲冲踢开了杨晋的房门。
然而,他们却看到,杨晋衣衫整齐的,在灯下画一幅镇将军的肖像,西林萱远远的坐着,亦是整洁得一丝不苟。
镇将军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西林萱故做惊讶,“老爷,您怎么来了?香儿,是不是你又多嘴了?我告诉过你,先不要让老爷知道,我才好给他一个惊喜,你倒好,现在什么惊喜也没了,想必还给人机会说我的不是了。”
镇将军的语气软下来,“你要给我什么惊喜?”
西林萱撒娇的指了指埋头作画的杨晋,“喏,人家听说司马先生能将牡丹画活了,就想请他给老爷您画一幅肖像,既能留下老爷您意气风发的样子,又可以让妾身在看不到老爷的时候,便看看画,以慰相思之苦嘛。”说着,竟真的抽泣起来。
如此这般,镇将军哄她也来不及,哪里舍得追究。柳氏眼看计划落空,还让西林萱讨了巧,一张脸顿时比烟煤还要黑。人都散了以后杨晋握笔的手才开始猛烈颤抖起来,而此时,屏风的后面走出一人,赫然便是菀亦。
原来她嫌宴会无趣,提早半个时辰回了将军府,本来是要找杨晋的,看他屋里灯还亮着,她便跟以往一样,敲了两三下门,便径自推门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