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是错觉。
现在是2003年10月7日,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注定,我选择在陈誉生日这天离开C城。我并没有看破红尘或者断了七情六欲,只是想出去走走,反正我在C城无亲无故,来去潇洒。
火车厢绿得发灰,铁轨也白得发黑。我看着邻铺一个清水般的女孩,齐耳短发,少了三千烦恼丝的模样。眸子也明亮得纤尘不染。多好的年华,我感叹。
她见我看她,便笑着说姐姐你的长发真好看。
是吗,我问自己。以前,我从没想到自己的头发会成为别人迷恋的理由。
原来女子出家修行剔去头发实在是上上之举,这青丝如瀑,难免牵牵连连,让人这辈子弄不明白,究竟是谁欠了谁的债。
有一个周末我没去酒吧,到邂逅的那间咖啡屋,坐同一个位子,要同一种咖啡。我好象在等苏子言,我怕他像失去一一那样丧魂落魄。又或者,一阵子不见,我想知道他是否已经忘记我。
有女子向我款款走来,杏眼桃腮,很尖锐的模样,黑发垂得像瀑布,很是扎眼。
洛一一,我认得她,还是初见时那般袅娜。
你是苏子言的新任女友吧,我见过你们亲昵的样子。洛一一整个过来人的姿态,让我觉得不舒服,像受审的犯人。
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不屑一顾地说。我只想推翻她的言论,那种时候,只要能反驳,坏消息也理直气壮。
她没有做出我想见的惊讶状,抽一口烟,极深沉地,说,你也不甘心做别人的影子。
什么叫别人的影子?我不解。
苏子言迷恋长发的女子,因为他的初恋女友就是青丝如瀑。可后来她死了,是车祸。苏子言爱她爱得无药可救,和我在一起他常说我的发丝有那女孩的味道。刚开始我很骄傲,直到有一天他喝醉了,搂着我要命地喊着她的名字。我忍无可忍。
我低头,不全信洛一一的话。但是想起苏子言,夜里亲吻我的头发那沉醉的模样,忽然觉得无所适从。
竟然可以有这样的爱情,竟然我们都是在寻找自己意象里飘渺的影子。如果这场爱情荒诞至此,那么我和苏子言,用新欢敷旧伤,谁也成不了谁的解药。
于是依旧遍体鳞伤。
第二天我去酒吧辞掉工作,看老板在岁月的折腾里面带细纹的微笑,忽然想哭。我早说过我舍不得。
酒吧门口,最后一次邂逅苏子言。仿佛有生之年再不相见似的,长长望着他。
他没有看见我,许是不愿意看见。反正我忽地就透明了,相对他前进的步子,孤独后退。
想起洛一一的话,我哑然失笑。苏子言身边已有了另一个女子,曼妙的身段,青丝如瀑。苏子言的手搭在她肩上,满脸,是当初看我吃蛋塔时,迷恋的微笑。
2003年10月7日,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注定,我在这天离开C城。
这一天我毒入心脏。
1【文文】《今夕·何夕》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今夕·何夕
文/语笑嫣然
一.
映璇在大厅抚琴。纤纤的指,洁白如葱,一拨一捻一挑,满座的宾客,面上都是愉悦的表情。然后她便端着盘子,男女老少,掏出碎银或者铜板,往盘子里一扔,咣当咣当的声响在映璇听来比她的古琴还悦耳。这几年,映璇孤身一人,从江南唱到江北,以此来维持生计。
但酒楼茶馆到底龙蛇混杂。今日,映璇正唱着,一个醉汉竟伸手去摸她的脸。
这时,豫宵生出现。三拳两脚,对方便落荒而逃。
酒楼的老板从柜台里出来,哭爹告娘的,说这醉汉可是当地的一霸,要映璇赶紧离开,以免他上门找茬,坏了自己的生意。
豫宵生扔给老板一张五十两的银票,然后问映璇,“我家尚有几间空置的客房,姑娘如果不嫌弃,可暂时住在那里。况且我在这里也认识一些人,可以帮姑娘打听,看哪里需要弹琴唱曲的人,再介绍姑娘前去。”
映璇同意了,对豫宵生也颇为赞赏。他给她安排的房间,邻着书房。夜里,映璇见书房的灯还亮着,便起身过去,走到门口,见豫宵生的影子在房里来回踱步,听他念:“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映璇有瞬间的失神,脑子里闪过无数零碎的画面,身子一颤,竟昏厥过去。
那一夜仿佛睡了一生那么长久,映璇又见到含樟,她追杀他,他一边躲藏,一边对她手下留情,致使她出手也有了迟疑。然后方鹤涯出现,一名年过花甲的老人,训练她斩妖除魔二十余年,他说你一定不能动恻隐之心,更不能动情,否则你的下场会跟我一样,他说着举起他的左手,上面只有四根手指头,砍断他的拇指的,就是这樟树精。映璇说我一定会继承前辈的志愿,杀尽天下妖魔。可含樟到底叫她食言了。他们相爱,一边苦恼,回避,一边难舍难离。后来终于决心抛开人妖的界限,避世隐居,却发现,中了方鹤涯的计。含樟为保护她,跟方鹤涯一起掉进冰火池。她被喷薄的冰焰溅到,昏睡过去,醒来的时候,人间已过去千年。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还留着性命,而且容颜未老,她觉得这是上天给她的契机,她要寻找她心心念念的含樟。可含樟有否进入六道轮回,他还是不是原来的模样,她都不知道,她只是找,从江北到江南,再从江南到江北,仿佛只是要循一个过程,不理结果如何。并且她发现她的身体起了异样,这么多年过去,她始终都是十八九岁的模样,后来,渐渐习以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