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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犹如零件被拆散了似的,每一寸都疼痛难忍,但方灯还是吃力地摸索到了安全带的环扣,身前的束缚被松开,她用尽全身气力打开车门爬了出来。
方灯扶着路旁的隔离墩试图站起来,手蹭在水泥上,留下了鲜红的指印。过了十几秒,她才有余力去看刚才逃脱的地方,陆宁海的车已经整个底朝天,大概就是在不久前的碰撞后,车子发生了侧翻,她的一侧主要是撞击带来的伤,而驾驶座那一面却变形得更为严重。
方灯的胳膊有一只软绵绵地无力耷拉在身侧,头和胸口也疼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但脚并无大恙。她想起陆宁海应该还在车里,蹒跚上前几步,发现他被卡在驾驶座和方向盘之间,头耷拉着,身体被变形的车体挤压得蜷缩成一团。
他伤得远比她更重。方灯慌乱地看向四周,并没有别的车辆驶过,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想求助也无门。她试着徒手将陆宁海那一侧的车门打开,或是将他从车窗中拖出来,然而这根本不可能,驾驶座这边的车体已严重扭曲,陆宁海像是完全丧失了意识,她害怕自己的拉拽会使得他残破的躯体伤得更加严重。
只是几个简单的动作,方灯又感觉到了强烈的眩晕。她头上的豁口不小,血流得止不住一般,恐怕再这样下去她自己也要支撑不住了。就在这时,散落在陆宁海身畔的文件袋和纸张唤起了方灯残存的心智,她记起了那是什么。
方灯回到自己爬出来的那个缺口,探身进去,先将陆宁海伪造的那份鉴定结果拿在手中,然后又去翻那个直接导致了这场灾祸的文件袋,她知道那里面一定有很重要,而且是他不想让她看到的东西。
因为车子侧翻的角度,出事前曾被她拿在手里的文件袋掉落在方向盘附近,被陆宁海的胸口压住了一半,方灯使力将文件袋抽出时,依然陷入昏迷的陆宁海竟然动了动。脸也略微抬起半寸,方灯从他几乎不可辨认的脸上只看到一张嘴,噗噗地冒着血泡,这惨状吓得她也几近昏厥。
她飞快地撤离,靠在路基上,将文件袋夹在下巴和胸口之间,再用完好的那只手抽出文件袋里的东西。果然,那是另一份鉴定报告,被鉴定人同是傅镜殊,鉴定结果却截然不同。这就是陆宁海口口声声称自己已经毁掉的那份真实的报告,她猜得没错,这老狐狸果真还留了一手。
陆宁海的脸又转动了一下,像是在看着方灯,嘴徒劳地张合着,像是濒死的鱼。方灯看出来了,他仿佛想对她说什么,嘴巴里除了血水,却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眼,只依稀听到“……救……救……”
只可惜她根本救不了他,也顾不上那么多,这份多出来的鉴定报告让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方灯再度抹了一把遮挡视线的血迹,她强打起来的精神也在一点点地消耗,这样下去她会死吗,她不知道。这时的方灯只清楚一件事,没有人是善茬,哪怕是看上去被欲望冲昏了头脑的陆宁海,他也没有忘记给自己留下后路,更留下了挟制方灯和傅镜殊的证据,如果她不把手头上这个心腹大患处理干净,即使她死了,此前她和傅七所吃过的苦,所作的努力也变得毫无意义。
她再度搜寻陆宁海的公文包,既然他有了防备的心眼,那么保留的必然不止另一份鉴定报告。陆宁海依然卡在车子里,方灯不敢也不想去看他,却感觉他的眼睛在死死盯着她。每做一个动作她都要停下来喘息几秒,就在她以为自己没办法再继续的时候,她的手在公文包最内侧摸到了两个玻璃小试管。就是这个了,他藏得还真好!
方灯当着陆宁海的面砸碎了血样,用力抛进高速路旁的丛林里,再手口并用地将那份真实的鉴定结果撕碎,找不到可以丢弃的地方,索性塞进嘴里,合着血一块咽了下去。
她做完这一切才觉得透支了自己,精疲力尽到跌坐在马路上再也无力爬起,只能伏在隔离墩上,费力地呼吸,最后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第十八章 睁眼闭眼间
方灯在医院住了十几天,她前额被fèng了八针,伴有轻微的脑震荡,有两根肋骨断裂,险些伤及内脏,左手也骨折了……尽管她这一回伤得不轻,但总算是大难不死,捡回了一条小命。陆宁海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在ICU里待了半个月,最后医生还是回天无术,宣告不治。
傅镜殊离开国内的那天,方灯去参加了陆宁海的葬礼。她其实不恨陆宁海,甚至因为他的死而在心中添了几分阴霾,他毕竟是想过要给她一个“家”的人,不管是出于何种不可见人的目的,但他并没有真正伤害到她,反而枉送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