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蚀心者(10)


那男孩不等傅镜殊和方灯作答,凑近了想要去看袋子里究竟装了什么宝贝,结果被熏得退了两步,捏着鼻子瓮声道:“什么玩意,臭死人了!”
“又不是给你的,是香是臭和你有什么关系?”方灯不知道他是谁,只是纯粹不喜欢他和傅镜殊说话时轻慢不屑的口吻。
男孩仿佛这才正眼打量了一下方灯,愣了愣,问:“你哪个班的?”
后面跟上来好些看热闹的同校学生,其中几个女孩凑在一起窃笑,她们之中有人替方灯回答了男孩的问题,“你不知道她是谁?方血脓你总认识吧,给人抬棺材撒纸钱的那个烂酒鬼就是她爸。”
“我听说她爸爸脑子有毛病,她也不太正常,挖一大坨臭烘烘的东西也好意思拿来送人。”
“别人从来都不搭理她,她还好意思厚着脸皮跟来跟去。”
方灯看了傅镜殊一眼,他面色冷淡,一言不发。
方灯咬着下唇,身体里某个早已被厚厚武装起来的部位开始有些疼了。
他当然是和她不同的,但她一直想的是,生活中有这样不同的存在是多么好的事,仿佛在泥潭里还能嗅到云端的花香。殊不知这在别人眼里恰恰是最具讽刺意味的地方,云端的花需要来自于臭泥潭的向往吗?方灯最不需要的就是有人站出来提醒,她是人人得而rǔ之的方血脓的女儿,属于她的每一样东西都是肮脏恶臭的;而傅镜殊呢,他的好,不只她方灯,别人也看得见。正因为这云泥之别,所以她的热情和奢望才显得格外可笑可怜。
“你说她装了那一袋子的泥巴想要干什么……”
“滚!”方灯忽然爆发出来的声音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她咬着牙冷笑道:“你们别忘了我是脑子有毛病的人。”
人人都厌恶有毛病的人,但是没有人愿意和有毛病的人硬碰硬较真。果然,身边的声音消停了不少,有人怏怏地离开了。
然而那个充满挑衅欲望的男孩却没有走,他撇着嘴笑道:“我倒觉得你们好是正常的,反正是一家人,血脓女儿和血脓妹妹的野种,都是一个窝里的老鼠!”
“你有种再说一次!”方灯说这话时反而看上去平静了许多。
“我说错了吗,一个窝里的老……”
方灯身子刚一动,傅镜殊立即抄住了她的胳膊。
“够了。”他既像是劝方灯,又像是对那男孩说。方灯从他脸上看不到被激怒的神情,即使对方同样也用恶毒的话语羞rǔ着他,他浑身上下却只有一种置身事外的抽离感。她狠狠甩开他的手,在那男孩把嘴闭上之前,抓了一把袋子里的塘泥,迅速地糊进那张洋洋自得的嘴里。
男孩依旧张着嘴,时间仿佛凝滞了几秒,他用手背抹了一把嘴角的污泥,毫无预兆地弯腰呕吐了起来。
后面的事态变得无比混乱,男孩吐得天昏地暗,哭得差点背过气去,围观的人越聚越多,其中不乏成年人,方灯很快被人揪住了,然后又陆续赶来了学校的老师和男孩的家长。
男孩的父母看上去还算体面,瞧见儿子的惨状心疼不已,他父亲简单地向路人问了原委,体态丰腴的母亲红着眼朝方灯扑来,抬手就是一个耳光,眼看要扇到脸上,方灯被人揪住躲闪不及,只得闭上了眼睛,却久久等不到火辣辣的疼痛和羞rǔ降临。
傅镜殊截住了男孩母亲的手,平静地叫了声“二嫂”。
那年近四旬的女人脸上闪过尴尬、愤恨、厌恶和犹疑,僵持了一会儿,终究恨恨地将手收了回去。
接着方灯一行人都被带回了学校,老师将她单独拖到一间小办公室严厉斥责了一番,说是要找她的家长。方灯倒不怕这个,她还没从傅镜殊那句“二嫂”中回过神来。
也是回到学校之后,从老师的训斥中她才知道被她糊了一嘴塘泥的男孩叫傅至时,难怪……原来他们都是傅家的人。但为什么傅至时一家没有住进傅家园,而且无论是儿子还是父母,他们看向傅镜殊的眼神都并无亲人之间的友爱和善意?
直到晚上八点多,方灯的班主任才确定不会有家长来领走这个闯祸的学生了,于是再三警告,并让她写了检讨,才肯放她回家。方灯有些意外,池塘淤泥的味道她很清楚,以傅至时的骄横,吃了这个大亏,他们一家人居然也没再找她麻烦。要说他们是看在傅镜殊的面子上就此算了,她也不信,他们若是如此顾忌傅镜殊,傅至时身为晚辈也不敢随意口出恶言。
方灯伴着自己路灯下的影子回家,经过之前闹事的地方,垃圾筐和那袋塘泥也被人收走了。方学农也刚回来,眯着眼睛问女儿吃了饭没有。方灯摇头,他举着酒瓶笑着问她要不要来两口,方灯刷地拉上了自己c黄前的布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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