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害怕吗?没做噩梦吧。”盛淮南开口的时候声音有点发涩。
昨天晚上,也许是担心殡仪馆里面发生的事情,他发短信给她,对她说好梦,洛枳并没有回复。
“说起来,那天谢谢你帮我答法导的卷子。”
“这是你说的第四遍了。”
洛枳没有接茬。
到学校的时候计价器刚刚蹦到62,洛枳瞄了一眼,掏出钱包,盛淮南按住她的手,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于是她没有争辩,直接把钱包塞回口袋,顺便抽出被他按住的手。
低下头,想起欢乐谷的太阳神车,心里居然仍然会疼。
“对了,今天是圣诞夜。你吃饭了吗?”盛淮南站在宿舍楼门口问。
“我不饿。”洛枳朝他笑,“谢谢你接我。外面冷,快回宿舍吧。”
盛淮南上前一步拦住她:“洛枳,是我太冲动,没有考虑清楚前因后果就对你那样的态度,我道歉。”
他道歉的时候仍然这样镇定安然。
洛枳抬起头,明明白白地盯着他的眼睛,“什么前因,什么后果,说清楚。”
“我暂时还不想说。”
“那你考虑吧,考虑清楚了前因后果,再考虑对策,在你作出最终的决定之前,我们就假装不认识彼此吧,万一你后来发现果然洛枳罪大恶极,而之前又跟我缓和了关系,又接站又吃饭的,后悔了就再甩我一耳光,假装大家不是很熟——呵呵,你慢慢考虑,我又不着急,这辈子考虑不明白,就下辈子接着考虑。”
洛枳灿烂地笑了一下,绕过他走进了宿舍楼。
进了宿舍,才发现行李箱还在他手里。洛枳长叹一口气,她妈妈的确有先见之明,在火车站就告诉过她,行李箱这个东西,真的不应该乱丢。
短信应景地钻进手机。
“我之前太冲动了,我道歉。那些所谓的前因后果,我不告诉你只是因为我觉得你不喜欢低姿态地对我辩白和解释,以至于即使真相大白洗清‘冤情’了之后你也不会开心,就算我们澄清了误会,再见面仍然是生分的,甚至你还会讨厌我——你会明白吗?虽然我知道我们不是心有灵犀。”
她还在思考这条短信的含义,下一条已经钻进了手机。
“但是很混蛋的是,在我想明白这一点之前,我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你很不开心了。对不起。”
洛枳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皱眉反复地看那条短信。有一点他说的对,她不会辩白,更不讨厌低姿态地解释,哪怕她是无辜的,解释这个行为本身就带有极大地卑微感。但是他怎么能够确定她会低三下四地区解释什么?
突然,她想到了火车上付姨所说的话。
是这个吗?
瞬间脑中一派清明,只是心里翻江倒海,一直努力回避的一切还是浮上了心头,手机被她在手中翻来倒去地折腾,折叠又展开。
怪不得他当时说自己没有一句实话。他知道她是当初那个“四皇妃”了?他知道她为什么出现在那个大院了?
然而想来想去,又觉得还是有点不对劲。她烦躁地扔下手机。
不要是这件事,不要是这件事。
你让我有什么可解释的。洛枳想起火车站站台上妈妈瘦小伶仃的身影,北风中眯起的眼睛和额前几绺飘荡的碎发,因为近几年的太平日子而被掩盖的辛酸痛苦悉数倾倒出来,横亘于自己和盛淮南之间。她一直都知道,她装作看不见,可是她的故事不是《四月物语》,有些距离她跨不过去。
千万不要告诉我你说的是这件事。少爷。否则你只是一个少爷而已。
可是,他的确是一个少爷。她的梦醒了。在自己家中和妈妈挤在一起靠小小的电暖风取暖的时候,她就醒了。高中那面墙不是被重新粉刷了吗?
“洛枳爱盛淮南”,已经被岁月彻底覆盖。
洛枳跪倒在床上,把头深深埋进柔软的枕头中,感觉到脑海中一架火车轰鸣而过。
够了,洛枳。她嘴角牵上去,蜷缩成一团。
她终究还是没有办法像她妈妈一样爱得如此无怨无悔。在看到盛淮南的那一刻,之前所有的难堪和多年的怨毒像海浪一般将她心中仅有的一点点温存彻底倾覆。
她还年轻。青春就是这样睚眦必报。
洛枳想着,嘴角轻轻地上扬。
狂欢是旁观者的孤单
盛淮南拖着洛枳的行李箱走进寝室,骨碌碌的声音让老大疑惑地从床上坐起来,身上的被子滑落下来露出光着的肩膀,他哆嗦了一下,然后继续躺下去,把手机从左耳换到右耳,继续絮絮叨叨地跟女朋友谈天气和编程的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