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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远间接听说过这段“绳子理论”,当着沈居安的面,不经意提起,她只是笑,说:“我权当沈总是夸我。”
沈居安亦是微笑,“怎么不是夸,我不过是想说,聪明的人难免失之奸猾,勤勉的人又最怕愚笨,又聪明又勤勉的人不是没有,可大多自命不凡,最难得是机敏而克制,清醒却善决断。”
向远两手一摊,“我怎么觉得沈总说的这个人是您自己。”
“这也许是我看重你的原因,向远,可惜你是女人,同样的特质在女人身上却未必是好事。”沈居安意味深长。
向远说,“没错,女人感情用事,不过在感情的驱使下,她们却可以比男人走得更远。”
沈居安支着额笑了起来,“你跟章粤真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同样的路,如果走到死胡同,她总有办法为自己找到另一个出口,而你会清空前路所有的障碍。
向远忽然想起了大醉后的章粤,也许正是因为她看人的独特慧眼,所以不得不一再地为自己寻找出口。然而她从不在别人夫妻的问题上多言,更重要的是,她听见沈居安说,“不过向远,你这样的人,大可不必让自己走进死胡同,摆在你面前的路有很多条,永凯不失为眼前最好的之一。你未必要在这条路上走到底,但前方可以让你大展拳脚的机会还有很多。”
两个月后,也就是向远在永凯任职的第两年零三个月,她正式摆脱助理的身份,擢升市场开发部专员。永凯是个充满机会,等待能者居之的地方,向远的提拔算不上空前,也未必是绝后,但是,作为一个年轻的女孩,除了自己谁也不靠地迅速走到这一步,难免令人另眼相看,艳羡嫉妒的人不是没有,但真正背后非议的人并不多,其中原因,除了她的努力和成绩有目共睹之外,当然还有赖于她的好人缘,她不跟任何一个人特别亲密,也不与人交恶,但那双细长的眼睛着实讨喜,笑起来就像一只无害的狐狸。
调令下达当天,一群新旧同事闹着她请客,向远生性节俭,不喜张扬,想着法子推脱,无奈身为半个永凯人的章粤消息灵通,很快掺和进来,死乞白赖地非让她在左岸请着大伙撮了一顿。用章粤的话说,看着向远埋单时心疼的表情,那种快感是任何美味佳肴都无法取代的。
然而,向远之前一再强调的改天再聚,除了想施缓兵之计外,更重要的是那天恰逢叶秉林58岁生日。由于并非逢十大寿,叶秉林也没打算大事铺张,不过是邀了至亲好友,在家里聚聚,他让叶昀给向远打了电话,让她到时一定要来吃饭,向远两头为难,最后对叶秉林说明情况,尽可能早地结束了章粤这边的饭局,就直接往叶家赶。
十月的南国都市天黑得很晚,向远被章粤灌了两杯,面红耳赤地辞了一帮同事从左岸出来,大街方才华灯初上。她坐在计程车上,看见手机上五个未接电话,之前闹哄哄的都未察觉。来电的号码有2个是叶家电话,2个是叶昀手机,还有一个属于叶骞泽。叶昀催她是意料中事,而骞泽和她,却是许久没有联络,向远并没有回电,对司机说了声:“麻烦快些。”然后便摇下了车窗,初凉的夜风扑打在微烫的脸上,凭空地有几分泠洌。
左岸跟叶家的路程算不上太远,向远按门铃的时候,心想应该还赶得上在饭桌上向叶叔叔祝寿,门开得很快,站在门那边的不是杨阿姨,而是脸色有些惶然的叶昀。
叶昀看见向远眼里一喜,然后迅速在玄关处将她扯到一边,向远狐疑,还来不及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屋里传来碗筷落地的声音和叶秉林的怒声斥责已经证实了她的猜想。
“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向远低声问道。
叶昀附在她耳边说,“本来吃得好好的,我爸不知道接了谁的一个电话,就开始对二叔大发脾气,好像是说公司账上少了钱……”
向远知道他口里的二叔就是叶秉文,不知道为什么,知道闯祸的人是他,她竟然无端松了口气。叶昀催着她进屋去,她却驻足不前,不管里面发生了什么,都是他们叶家的家事,她不确定自己这个时候出现是否恰当。然而屋里的人都察觉了这边的动静,就连叶秉林的呵斥也静止了数秒,然后问了声:“是向远吗?”
“是我,叶叔叔,不好意思来晚了。”向远唯有硬着头皮走进去,假装对一地的狼藉,还有在座几人的诡异表情视若无睹。她朝餐桌走去的时候,俯身为蹲在地上忙着收拾残局的杨阿姨捡起了几片破碎的玻璃杯残片,片刻停顿间,周围几张表情各异的面孔尽收眼底,叶秉林一脸的盛怒自然不在话下,惯来温柔沉默的叶太太坐在丈夫的身边,一反常态的失魂落魄。骞泽和叶昀的几个堂姑姑也在场,都不约而同地缄默,看见向远走了进来,其中两人低声交谈了两句;只有骞泽站了起来,朝她微微一笑,然而眉目间却也是心事重重;叶灵的病仿佛确实好了很多,脸颊也比原先丰润了一些,她浑然无事地边喝果汁边不时地看着叶骞泽,仿佛周围的一切纷争都与她没有关系;处在风暴中心的叶秉文靠在椅背上玩着手里的车钥匙,依旧一脸的玩世不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