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易将车开了过来,他矮身坐了进去。
“雷先生,回瑜园吗?”何易看着一上车就似极倦怠一般闭上眼睛的雷绍衡。
“去事务所。”他沉声说道。
事务所里早已没有人了,巡楼的保安看见他有些惊讶,忙问有没有他帮得上忙的地方,雷绍衡只淡淡的挥了挥手,示意自己不需要他的帮忙。他径直走到自己的办公室,往椅子里一坐。
夜里很安静,雷绍衡坐了片刻,目光定定的看着办公桌上那只玻璃糖罐子。
月光温柔照下光芒,瓶子里全是琥珀色的粽子糖,麦芽糖汁凝成一颗又一颗,晶莹剔透,白银月光,粽糖是明亮温润的色泽,他瞧得出神,便打开瓶盖取了一颗来尝。登时口中满是粽香,甜糯到不可思议。
连雷绍衡自己都有些惊讶,自己竟真的容忍这只罐子大摇大摆的一直呆到现在,更别提事务所里的其他人,在初初见到与他办公室昭然不搭的糖罐子时复杂的心情了。
他淡淡逸出一抹笑,将糖罐子护在掌中,似无限珍惜的轻抚着光滑的罐身,神情慢慢变得柔软。
想起那些过往,想起那一段一段往事。
雷绍衡嘴角的笑容,不自觉也愈发飞扬。
这个时候,她又会在做什么?
雷绍衡开了盏小灯,粉色的手机在掌中握着,拇指触过开机键,迟迟没有用力。
许久,他只是收好手机。
目光在不经意间落在一旁的报纸上,雷绍衡眉头倏地一紧,将报纸抓了起来。
他的目光落在一副不太清晰的照片上。
那是一桩凶杀案,死者躺在担架上覆着白布被抬出,满页的警察在阻挡,可是围观的众多群众中,一抹小小的身影,只是小半个侧脸,甚至都瞧不清,但是那神情冷漠如雪,似是记忆里的谁。
他的眉头愈发的紧了,连呼吸似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雷绍衡死死盯着那报纸,盯着那小半个侧脸。
云覆月,夜色几近深不可见。
盛世集团刚刚易主却又陷入新的危机,而此事也被人捅了出来,新任董事微安被记者围追截堵的苦不堪言,便连已经轻松卸任的雷绍衡三人也遭到了记者不同程度的围追。
而近日爆出来的一组照片,却是雷绍衡牵着一个约莫十岁的小男孩一同出现的照片。
照片里众人无不惊讶的发现,小男孩的眉眼,与雷绍衡几乎一模一样。
一直相信雷绍衡忙完了便会来找自己的蔚海蓝,也看到了那张照片。
记者将角度抓得很好,照片上的雷绍衡与那孩子都是正面出境,两人不光长相相似,冷冷注视着前方的漠然都几乎如出一辙,只是雷绍衡看着更成熟更优雅俊美,那孩子虽老成,稚嫩的脸庞到底还是缺少雷绍衡那般的魄力。
报纸上豆大的标题如是写着——春城昔日大亨雷绍衡与其私生子近日曝光。
怀里的猫儿还在安睡,蔚海蓝一直平静的心,掀起了波涛。
聂文诚和秦臻在看到那个孩子的时候,也不禁瞠目。
这简直就像是雷绍衡孩童时期的高仿翻版。
那眉,那眼,那鼻子,完全就是雷绍衡,除了瘦了些,没有任何差别。
男孩儿穿着柔软的衣服,静静站在雷绍衡身边,倨傲的模样,不容人亲近。
聂文诚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望着那男孩儿,目光又是移向雷绍衡,“哥,这是……”
若说这个孩子不是雷绍衡的,恐怕也不会相信。
没有巧合会长这么相像。
可是,也没有听说他有个孩子。
而且还是一个这么大的孩子?
若非是乌龙,那就是真的让人震惊了。
雷绍衡走向他们,那男孩儿也跟随着他静静一坐,安静的出奇。
男孩儿低着头,墨黑的头发遮了眼睛。
雷绍衡终于开口道,“他叫廷雨。”
秦臻默然地瞧着这一大一小的两人,没有说话。
聂文诚纵然是心里困惑,可是瞧雷绍衡不愿再多说的样子,也不再追问了。
无论这孩子究竟是谁的,看来定是和雷绍衡脱不了干系。
不过,他的母亲又会是谁?聂文诚又道,“正巧,彤彤放寒假了,明天就会过来。两个孩子在一起,也会有伴。”
聂彤到来的那天,春城突然降温。
一月到来,这是一年里最冷的时节。
聂彤由聂文诚从机场接回,随罗思予一起带着聂彤去了瑜园。
“叔叔,你说要给我介绍个好朋友?”聂彤牵着两人的手,还背着小背包,裹着围巾戴着手套,十分可爱。
聂文诚应道,“他叫廷雨,比你大,你要叫他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