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三,宜嫁娶。
【意阑珊】
八月初三以后,绾絮被称做将军夫人。
转瞬,六年。
这六年绾絮一直茹素,时常独自去近郊的寺庙礼佛,对周遭一切都甚为寡淡,连表情也没有多少起伏。惟一可叫她上心的,是她成亲一年后诞下的小女儿,她视她为生命的全部。
小女儿叫忧离。
玺闻曾说这名字太过悲伤,但绾絮坚持,他只得顺了她的意。
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到底还是忘不掉。
那一日,绾絮照例去往近郊的佛堂。到了山下,一群逃荒的难民见她衣着华丽,疯了似的扑过来抢她的珠钗首饰。
狼狈之际,有人救了她。
救了以后方知道,当日被官兵抓走的,是明夜和玄楚。
而死的,却只有玄楚。
玺闻一直以为,绾絮是因为做了玄楚的妃子而爱上他,所以明夜逃脱时,他不予计较,只一心为玄楚的死暗自畅快。
彼时,明夜活生生出现在绾絮的面前,更黑,更瘦了,那高耸的颧骨看得绾絮好一阵难受。而更加令她蚀骨剜心的,是那一袭青灰的僧袍,和手里脱了漆的木鱼。
“你,好吗?”她这样问他。
他答,“不及你好。”
“你恨我?”
不能不恨。绾絮成为将军夫人的消息一抵达明夜的耳膜,便像针,残忍地将他的耳膜刺破了。那浓血,一直流进心里去。
于是落发为僧。
逃情逃爱。
“六年前,我回茕临找你,我以为你死了,所以……”绾絮想解释,却发现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会变得苍白。
明夜惨淡地笑,“都六年了,这些话,不说也罢。”
“你要去哪里?”
“四处漂泊,四海为家。”
那一日,绾絮昏厥在回将军府的路上,就此一病不起,除了流眼泪,就只知道唤自己女儿的名字。
忧离。忧离。
小女孩便背负着母亲的忧伤,慢慢长大。
有一年新年的前夕,忧离到庙里给绾絮祈福,途中遇到一位化缘的和尚,她把所有的干粮和碎银都给了他。和尚为表谢意,送给忧离一块翡翠的盘龙华佩。忧离看着玉佩,满腹狐疑,回到家,便拿出绾絮给她那块天凤华佩,对比了半晌,总觉相似。
忧离便去问绾絮,将两块玉佩呈到她呆滞的目光里,然后絮絮地讲起了遇到和尚的经过。
岂知绾絮非但没有哭,还笑了,神情也不似从前那样痴呆。她的意识逐渐清醒,她想起了第一次去茕临,暴风雨之后,她和明夜躲潮湿的山洞,褪下层层的衣衫,以身体为彼此取暖,她还赠他家传的宝玉,作为订立盟誓的信物。
那是他和她之间惟一的一次肌肤相亲,亦是他留给她,惟一的续命丹药。
忧离是绾絮和明夜的女儿。
亦是绾絮答应立刻嫁给玺闻的原因。
她觉得这算是报复了。
可是最终,她还是后悔。
她什么也不说,只伸手去抓那两块玉佩。
只差毫厘。
然而两手一沉,再没能抬起来。
这一生,总算是平静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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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小说 作者:语笑嫣然 2005-8-23 发表于 红袖添香
[原来竹马青梅,好似一碗姜汤的温暖]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苏然听老师讲《长干行》,想起杨慕,笑容浅浅,思绪就悠悠然飘开了去。
杨慕是苏然门对门的邻居,长她五岁,高高瘦瘦像根竹竿。苏然跟着爸爸妈妈搬入这半旧不新的房子时,她只有四岁。大人和搬运工都忙上忙下,顾不得小苏然。她便抱了自己的洋娃娃缓缓往楼上走,转角的时候被绊了脚,下巴撞在楼梯上。一哭,四下无人。
随即杨慕回来,苏然在一种淅沥哗啦的窘境里看见他逐渐清晰的轮廓,以及很体恤人的微笑。她的难过减轻,扶着栏杆要站起来。杨慕弯腰拉她,温温暖暖的手牵着四岁的小苏然,一步一停终于上到了七楼。
洋娃娃脏了,苏然却笑了。
苏然的爸爸妈妈常加班,家里的饼干面包鲜牛奶堆积如山。苏然一个人在明亮而寂寞的屋子里,拿废旧的布给芭比娃娃做衣服,穿针引线似模似样。有一回她把凳子搬到阳台上,就看见杨慕正在浇花。花洒的身子上印了猪的图案,倾泄的姿势,看上去十分滑稽。苏然嘿嘿一笑,杨慕就望过来,目光和阳光平行,天空一阵晴好。
那已经是十二年前的事情了吧,想到这里苏然暗自吐了吐舌头,和杨慕之间,点点滴滴历历在目,她不清楚为什么,她只是一听到青梅竹马这个词就觉得心里有软软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