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或说着说着把自己给感动了,眼眶都湿了。
我也有些感动,正撁说话,被姜易成岔开话陈,“瞧把你给感动的。你俩能不能不撁这么夫唱妇随啊?对了,今天你俩得坦白交代,我听说周或一直在追求你,怎么着,你能不能用实际行动跟我们证明下,你还是众多女生中较为正常的一个,你跟你的死党,还有闺密的口味、审美不一样?”
“呃……我,那个,公司还有事情,你们先吃吧,我走了。”在周或还没来得及紧张时,我迅速穿上外套,抓起手提包就往外跑。
没错。周或曾经在半年前向我表白。可是那时我并没有做好接受任何人的准备。
也曾对周或推心置腹,那么久的合租生活,除了伊莎莎,他给予我帮助最多。包括我的工作,也是他在我四处找工作无门、在我最落魄时,通过他朋友介绍而得。我并不掩饰对他的好感,只是彼时我处在恋爱未遂的打击中,无法确认自己对周或的感。和他说明时,一向理的周或也曾给予我明确回复,我一直记得他的原话,他曾说,“或许你希望听到我说‘没关系,我会一直等’诸如此类的话,或许我也应该表个态,诸如在此后非你不爱,并用种种实际行动来表示和证明……但我偏偏不是那类人,我一向理智,我要我爱的人对我付出同等的爱,我要我爱的人,做出对我的爱的,百分之百的回应,我要确信我爱的人同样爱我,这样的人,才值得我去付出。也只有珍惜我的爱的人,我才会在原地等。”
他说我如果没接受,那就是拒绝。他会像以前一样,把我当做室友,或者朋友。
——话是如此说,他也如此做。
只是,时隔半年后冷不防听到姜易成再次提起这件事,突然紧张到一旦听到周或的声音,不论他做出任何回应,自己都无法承受的程度,便不给他这机会,急急一个人提前溜出来。
已是深秋,就是看样看到满地枯黄的银杏叶,飘飘扬扬的,落了整整一地,在雕塑公园旁的路边,我驻足停下,小心拾起几片。叶子很凉,甚至有些冰,过路的行人已经开始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我发觉自己的失态,急忙站起身,扔掉这些叶子,走在这个对我而言,陌生而寒冷的城市。
不远处,很多个老头老太太们在吹着喇叭、唢呐,打着鼓,扭着秧歌,一个个精神气十足,脸上写满了快乐。
我想他们可真幸福,在我还为生计奔波、爱也没着没落之时他们已经可以用整天的时间享受自己的娱乐。突然有些嫉妒起他们来,然而就是那一刹那间,蓦然想起,他们拥有着眼前的一切,是因为他们已然苍老。
而我,才刚刚走过人生的第23个秋天。
日子还很长。
7、
再次见到伊莎莎,是在三个多月后,公司一年一度的答谢舞会上。
这一年,公司的效益奇好,一向绷着一张驴脸示人的经理不但邀请了很多重要客户,还要求员工尽量带自己的家属参加。
当然,作为公司的内刊编辑,我——除外。
彼时我已经顺利完成了从单纯的文字编辑向责编、美编兼摄影的过渡,可以抓着公司的那部索尼DSC-H9跑上跑下,可以在采访董事长、经理、副总……之后,不用再采访录音就可以顺利地完稿;可以熟练地使用photoshop、zinemaker等乱七八糟该会该不会的软件;可以独立完成每月一期的72P的刊物,设计、排版、校对……公司所有的人都叫我全才。
这是我牺牲掉了周六日整天泡在公司里换来的成果。
被叫做全才的我,在舞会上也不得闲,穿过着昂贵西装和各色晚礼服的红男绿女,穿过喧嚣的音乐,穿过盛满了香槟的高脚杯,跟在头头儿的股后面,拍照,录音,稍有点愣神,看到经理犀利的鹰眼,便惴惴不安,再不敢有任何闪失。等到一切收工,领导级人物也纷纷离席,再无须夹着尾巴做人时,环绕整个大厅的餐桌上,刚刚还盛满了光鲜水嫩的各种时令水果的晶莹剔透的玻璃碗,还有沙拉、茶、各种油炸小吃、海鲜、鸡翅、牛排……那些曾经盛满瓦罐陶盆的各类自助餐,此时已经一片狼藉,东倒西歪,看着服务员正在陆陆续续清理,我彻底形象地理解了什么叫做“残羹冷炙”。
我有点沮丧。
穿上外套,整理好相机和录音笔,背着帆布大包走出餐厅时,外面的大雪下得正纷纷扬扬。
8、
白皑皑的世界,地上像是用筛子筛过般干净和齐整的雪,积了厚厚一层。已近午夜,路上早就没了行人,有一辆末班车驶过,车灯晃得人睁不开眼,又转瞬即逝。大片大片的雪花瓣落在我的头发上,落在我的蓝色牛擒扣羽绒服上,像是施了轻功般,脚步也跟着轻快起来,连这座常年灰蒙蒙的城市也变脸一样,在我的眼里,迅速升级为一座隐匿在森林深处的宫殿。而我,像个迷路而贪玩的小孩,忘记了找不到家的不快,厚厚的雪踩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有那么一刻,很想就这样孤静地蹚在上面,再不撁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