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魏丽敏用何种方式虐待他,他都觉得这是魏丽敏的特权,而自己不论受到何种虐待,他都觉得是别人所无法体会和享受到的幸福——用周或的话说就是,一个受虐狂与一个施虐狂相爱了,从此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这便是姜金来夫妇。
姜易成在潜移默化中被影响着,自幼年时便讨厌对他主动示好的女生,直到遇到庄绮南,他从不曾觉得那是他的劫难。
他只是很想抓住。
4、
周或对我讲述姜易成的这段事时,几次陷入沉思中,就跟这些事是他自己全部见证过似的。虽然他们是同窗四年的室友兼好朋友,对双方的生活几乎了如指掌,我还是觉得有些夸张。
周或对我很是鄙视,他说:我闲着没事啊夸张他,又没有美化。
我问:如果你说的一切是真的,那姜易成经历了这么多事儿,元气大伤,他哪里开窍看上了伊莎莎?
周或说:你真不知道?
我瞟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我上哪知道去呀?
周或说,如果我讲了,怕你会哭。
我说,才怪咧,你说吧,我一定笑到最后。
周或说:姜易成曾经跟我说,何水清的死党伊莎莎对何水清真好。吃饭的时候,她总是坐在何水清的左手边,要不就让何水清坐在外面,她怕何水清是左撇子,跟别人碰筷子打架吃不饱。何水清那一阵失业,我看见两次伊莎莎偷偷往她包里塞钱……我想,对自己的同朋友都能这么好,对自己的男朋友,对自己的老公,也绝对不会差。所以姜易成就开始疯狂地追求伊莎莎,但是没想到,他又受挫了。
周或又说:我和他恰恰相反,我在想,伊莎莎那么血气方刚,她虽然是直子,但最计较得失,她那样的女生肯对你好,那肯定是她觉得值。我觉得能值得她这么付出的人,做自己的女朋友,做自己的老婆肯定也不会错。所以如果伊莎莎不在我也开始坐在你的左边。
我哇地哭出声来,呜呜,可是我却对伊莎莎做了那样的事……
周或揽过我,轻拍着我的头,泪水和鼻涕沾湿了他的白衬衫,他也没生气。
——这是半年多以来,自我和姜易成妄图联手破坏掉伊莎莎的恋事件之后,周或同我第一次谈到伊莎莎。
今天是我、周或、姜易成三人合租两周年纪念日。
姜易成提议要好好庆祝一番,我们定了楼下的火锅店吃火锅。我和周或下班早,在等姜易成的过程中,不知怎么,聊着聊着便聊到了姜易成昔日的事上。
周或知我不开心,讲的过程中故意用夸张的语气和表来配合,我猜他看我笑得东倒西歪,得出我已经完全放下心理包袱的结论,这才放心敢谈论伊莎莎吧?
可是,他怎么知道,这半年多——没有伊莎莎的时光,时至现在,近日,此时,包括此后的日子,我将永远是背着汤重心理负担的蜗牛,步履维艰。
半年前,我曾打着不让死党伊莎莎陷入做已婚男人李然可的二奶的旗号,串通一直暗恋伊莎莎的姜易成,凭借对我百般信任的伊莎莎,以“去某社区做义工”的名义,带着她亲临男朋友李然可的家中,在众友人面前,揭发他已有家室的真相,使得不明就里的伊莎莎在大庭广众之下出糗。
而换来的结果就是——
处心积虑如姜易成,不惜以狗仔队的敬业精神撁求自己并四处搜罗情敌李然可已有家室真相的姜易成,伊莎莎同他彻底翻脸,并彻底清除出排成长队的追求者队伍。
鬼使神差如我,号称是伊莎莎最铁的死党、老乡兼高中兼大学同学兼亲密室友,出于嫉妒,出于羡慕,出于不甘……出于种种肮脏而不可告人的龌龊心态的、戴着假惺惺的所谓正义面具、戴着道貌岸然的所谓道德面具的我——何水清,伊莎莎坚持同我绝交,并在此后彻底从我的生活里消失。
我曾经无数次从梦里醒过来,甚至很多次,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醒着还是已然入睡。
有时莫名其妙睡到半夜突然就醒来。
有时只是翻身,眼便瞬间睁开。
有时是楼道里夜归人踩在台阶上传来嗒嗒的脚步声时。
有时是蚊子在已然深秋的房间里不甘寂寞地嗡嗡叫着时。
……不论何时何种境况醒来,我总是会第一个想起伊莎莎。
我很惦念她。
可是负疚的种子日夜疯长,欣欣以向荣,远远撆盖住我那底气不足的、没有任何支撑的惦念。
姜易成并不比我好到哪里去。又一次恋爱未遂——他比我更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