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旭阳叉着腰活像个圆规脚的杨二嫂:“程灵素,你在嘲笑我们!”素素一脸的愕然。卓旭阳说:“在座的就没几个不是光棍,你何必要说如此敏感的话题。”
喧闹的课间,因卓旭阳的这句话,满场皆静。随后又是一阵哄堂大笑。素素拿手指戳卓旭阳的额头,好气又好笑,一句话说不出来。
从那以后素素就一直在想,天纵使塌下他们都要像老鼠那样快活,比老鼠还快活。
不过高二的时光终究还是匆忙,尽管他们习惯性地沉浸在自己五花八门的游乐场,尽管高考两个字是不受欢迎的魔鬼党。但老班的殷殷嘱咐总会让素素有点忧伤。
她知道妈妈放一切的希望在她身上。她就是妈妈的天是妈妈的地。她更加不能让那些瞧不起她的亲戚们有说笑的话柄。
可是她的成绩在班里算不得好,顶多是中等,她心里着急偏又克制不了自己没心没肺的陋习,半学习半玩耍,她不知道,她的未来,要怎样努力才会是自己希冀的模样。
[为什么,就是不能想怎样就怎样]
那个时候已经出现新概念作文大赛,素素原本就喜欢写点她自觉很精致的小文章,也曾有网友对她的笔触加以“空灵”的赞赏。虽然那些关乎爱情,又铮铮然透出灰色忧伤的文字,绝对不会被老师认同。
素素是个双面的孩子,她有自己的想法和坚持。微笑的酒窝是素素的招牌,她把她的伤心和不愉快全都包裹起来,尽量不去打扰,她想它们最好就这样安静地睡觉。
十二岁那年,素素的爸爸毅然离开,右手撰着去珠海的火车票。爸爸曾经是素素的英雄,如今却让她美梦成空。
她记得爸爸第一次出川,回来就兴冲冲地对小素素描绘旅途所见。他说那列火车可以穿越一个山洞就变换出无垠的戈壁滩,就像素素的小学课本上写的那样,还有白杨。
后来爸爸不知道出了多少次差,陪她吹了十二根蜡烛就此远走。他说他要出去闯荡,就好象金庸的武侠,所谓闯荡江湖,扬名立万。
爸爸说,也许一年半载,也许永不再回来。素素看到妈妈的眼泪断了线,她就扔开爸爸的手,跑到院子里踢翻了她最心爱的太阳花。
小时候看童话,王子和公主总是能拿到幸福的证书。素素虽然不懂,却觉得又温暖又美好。
有的时候,爸爸削一个梨,切一块,放到正在织毛衣的妈妈嘴里,又放一块在她嘴里。她就觉得爸爸是当了国王的王子,妈妈是成为王后的公主,他们按照安徒生说的那样生活,好好幸福。
而她自己,也将步他们的后尘,等待一位王子,也和她过那样的生活。她小小年纪就看好爱情,但她不说,也不碰,所有的长辈都说爱情是学业的大敌。
后来素素知道,中国人有个迷信的说法,梨分不得,是所谓“分离”。
妈妈告诉她:“素素,你要相信爸爸会回来。就像散步,速度虽然慢了一些,但他总会累,会倦,然后就要想起我们来。”
“妈妈,爸爸爱你吗,可他爱你怎么又舍得离开你?”素素说:“他还真是无情。”
事隔五年,妈妈的悲伤减轻,笑容也变得恬淡。素素的恨意逐渐在期盼和想念中消散。越是临近毕业,她梦见爸爸的次数就一次次增多。她猜想,爸爸也许真的就快回来了。
于是素素把这个亲身的故事写成两千字的小说,比起老师布置的作文,整整多出一千两百字,她觉得她就像完成一项巨大无比的工程,那几乎花去了她半个月的时间。
她去自己的网上日记本,其实那不过她申请的一个免费留言板。她给那次的日记命名为痴心妄想,她说她希望新概念大赛的评委可以给她最光荣的奖,然后她就不用整日整夜担心自己到底有没有大学肯收容。她也许就是韩寒第二。
网友们都祝福素素,这让她的心暖洋洋,充满美好的期待。
可素素最后还是连决赛的通知也没有拿到,苗栋栋说:“一定你的古文功底不够,文字就显得轻浮幼稚。”卓旭阳说:“一定是你玩得不够多,阅历少就没有那些沧桑。”两个人,三句话不离本行。
然后他们一致决定周末去故事村K歌。
那个时候学校有规定,高中的学生都必须住校,有舍管每晚查房。而白天通常都是满满的课,从清晨七点半到夜里九点四十。所以除了吃饭睡觉,时间都被学校强制性卖给了书本。
只有周末,那简直就是他们神圣的教堂。他们从星期一的凌晨开始虔诚等待,又在星期天的午夜黯然缅怀。
时间太慢,可你一旦催促,它又会快得停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