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们都没有太讲话,行政区的走廊和大厅空旷安静,穿过灰白色的天光,只有脚步声像小鬼儿一样追随着我们。
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我们总是对比自己高年级的人有种敬畏感,和年长无关,那是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像只比我们大一岁的表姐提前上小学时,我看到她趴在桌子上写田字方格,虽然是狗爬一样的字迹,可是整个人看起来都不一样了。
我本来是一个害怕冷场的人,后来忘了是听谁说的种叫社交焦虑,挺高级的一个词。反正和不大熟悉的人在一起,但凡大家没话说了,我都会自责沉重到不行,老觉得都是我的错。然而神奇的是,和她在一起,无论是校庆那天在主席台下的沉默不语,还是今天,我都没觉得难堪。
“学姐,”我大着胆子开口谄媚,“和你在一起,真的特舒服。不说话的那种舒服。”
她意外地看了我一眼,想了想,笑了。
“和你在一起也是。你挺特别的,耿耿。”
“哪儿?哪儿特别?”我赶紧顺杆儿爬。
“你是第一个让我觉得自己不爱说话不是罪恶的人。”
写作文写好的说话就是不一样。我仔细咂摸了一会儿,还吗太反应过来,她又接着说:“我觉得,以后谁要是有福气和你在一起,一定会很自在。很开心。”
“那是,那是!”我笑开花了,赶紧补一句:“学姐你也是!”
她故作深沉地点点头:“嗯,我也觉得。”
互相吹捧是需要棋逢对手的。我在内心给自己的表现狠狠地打了个钩。
到了四楼,她突然在楼梯口停步,对我说,走廊尽头那个就是三班,你去吧。
“你不跟我一起吗?”
她看了我一眼,没接话。
我觉得自己很冒失,赶紧点了个头,说:“谢谢学姐,那我过去啦!”
跑了两步,我鬼使神差地又回头去看她。洛枳还站在原地,盯着走廊尽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专注的样子很动人。可能是感觉到了我的目光,她对上我的眼神。
然后笑笑,落落大方地转身走了。
不知怎么,我觉得有些懊恼。
好像是我这一回头把他赶走了似的。
“学姐你好,能不能帮我找一下盛淮南学长?”
正在用抹布擦后面玻璃的学姐听了我这句话,不知道怎么就爆发出一阵大笑。
她转身朝着教室里大声地喊了一句:“盛淮南,有人找!你真丧心病狂啊,人家才高一!”
傻子才听不出什么意思。虽然知道是玩笑,但是我觉得有点儿不大舒服。
万一我真的是来超大神表白的呢,还不得羞死。
大家的哄笑声中,我看到靠窗那组倒数第二排有一个男生披上校服走出来,几个男生嬉皮笑脸地跟他勾肩搭背说了什么,被他笑着一把推开, 虽然我不是来表白的,但是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既然来都来了,要不还是顺便表个白吧……
“同学,有事找我?”
盛淮南的声音比校庆时我在主席台下听到的还好听,脸上有淡淡地笑意。
“抱歉,刚才他们瞎开玩笑,你别介意。”
真是个好人。我拨浪鼓似的摇头,擦门玻璃的学姐并没有避开我们,反而又往门口凑了凑,看我的眼神有那么一点点不善。
我刚刚被玩笑激起的反感重新涌起来。
所以我鼓起勇气也瞪了她一眼,然后用最冷淡的态度递出手中的笔记本:“学长好,我是高一五班的,余淮的同桌。他今天生病不能来上课,让我帮他把笔记还给您,他说谢谢您。”
“您……”盛淮南哭笑不得地接过笔记,“您……客气什么,您把我喊得像老大爷。”
“啊?那,那,你。”
这回连门口擦玻璃的学姐都听不下去了,笑着回座位去了。
“谢谢你啦,小学妹。”他说。
我鞠了个躬就跑了,边跑边回头看,他还站在门口,带着一脸温和的笑意看着我这边。
心跳得好快啊。
长得好看,又开得起玩笑。
祸害。
我回班级的时候屋里依然一片嘈杂,简单和β一人举着一个小卖部新推出的冬季新款热狗,吃得正开心。
我一屁股坐到β桌上,就开始讲述我刚刚在高二年级的历险,讲得吐沫横飞,讲累了,就咬两口简单递过来的热狗。
“真那么帅?”
“真的。”
“那你怎么没照一张照片,你那数码相机每天带来学校是当镇纸的吗?”β在旁边瞎起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