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没劲。”
常剑雄的脸色渐渐沉下来,冷得像腊月里头的乌青天色一样。
两个人这样沉默地对峙,中间仿佛有暴风雪在聚集、盘旋,气氛越来越沉重。
时樾扯开身上的激光触发器背心,扔到一旁水泥杆上盖住了监视器,呵呵冷笑道:“费这么大劲把我引过来,不就想揍我一顿吗?来。”
他的身体仿佛一块具有记忆能力的钢铁,脊背猎豹一样前倾,四肢舒张又收拢错开,自然而然地形成那样一个攻守兼备的姿势。
——常剑雄当然熟悉那样一个姿势。
这个姿势,躯体所形成的每一条直线、每一个夹角,都被钢尺和准线精确地校正过。稍有不标准的地方,便会迎来教官的无情惩罚。
常剑雄的双拳一个骨节一个骨节地收紧,发出一阵喀拉拉的声音。
他咬牙说:
“时俊青,别来无恙。”
☆、第18章 对质的男人
是的,时樾都那样清楚明白地显露了标志性动作,常剑雄还能确认不了他就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时俊青吗?那个曾经一同和他经历过残酷的选拔,成功进入“蓝天利剑”空降兵特种大队预备训练营的时俊青!
只要参加过那一场选拔的,没有人会忘记——那是不可磨灭的回忆。
二十三天。
三十个从全国各地选拔而来的新兵苗子。身体、心理、智力、家庭背景——全部都经过了严格的考量和筛选,确保候选人基础素质过硬,政~治上忠诚。
被丢进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丛林去自行生存,寻找并打击“敌人”设置在那里的秘密指挥部——后来才知道,那是南沙的一个海岛。
那时候他们还没有摸过枪,没有接受过任何格斗训练,却要应对一支经过特训的老兵队伍的随时袭击。第一个晚上就有八个人因为缺乏警惕而被~干~掉,失去了继续走下去的资格。幸存下来的人为了逃避追逐,精疲力竭却不敢入眠。如是三天,有人的精神开始崩溃,大家才开始意识到这场选拔,并非儿戏。
常剑雄是聪明的人,很快想到只有结盟才有可能坚持到最后。他瞄准了时俊青——这个人是个农村出身的小孩,在其他候选人中并非最强壮,反应却最为敏捷、为人可靠。更重要的是,他虽然看着不是个混子,却似乎打过不少架——他撂倒过好几个特训队员,那样的身手,一看就是在一拳一脚的实战中练出来的,不花哨,却有用。
特训队的老兵教训新兵从来不留情面,更何况他们这帮“小崽子们”连新兵都不是?
就是往死里整。每一场试炼都务必将他们的体能逼至极限,能坚持下来的继续,不能的滚蛋。
到第八天的时候已经只剩下十个。
第十八天,四个。
那时候的他们已经只剩下了生存的最基本*,捉到一只老鼠、一条鱼,都能够毫不犹豫地撕扯开了,连肉带血地吞下去。整个身体都是麻木的,像机器一样奔跑、追逐、攻击,没有语言用来抱怨,只是在拼谁的身体更加强韧,谁的精神防线更加坚固。
常剑雄和时俊青挺到了最后。相互搀扶着进了营地,便双双一头栽倒在地。再醒来时,已经是在医院,两人相视一笑,生死之交。
那时候,常剑雄十八岁,时俊青十六岁。
在此之后,他们一边特训,一边进入北方航空军事学院学习文化理论课程。
……
时樾道:“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常剑雄点点头,“嗬、嗬”两声,咬牙冷笑道:“时俊青,你耍我。”
时樾眯起眼,似笑非笑:“耍你?”
是的,耍他。时樾承认了他是时俊青,常剑雄忽然把所有事情都想明白了。
不是冤家不聚头,可这个头,聚得有那么简单吗?
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就是他设计周然,阴差阳错,让时樾给钻了空子。
时樾之前并不认识南乔,在清醒梦境相遇之后,时樾或许对南乔有兴趣,但常剑雄敢肯定是那兴趣并不浓厚。
事情的变化是从他在清醒梦境将两个投资人灌醉了开始。时樾认出他来了。否则,怎么会有源源不断的白酒供应上来?那两个人喝出急性胰腺炎之后,事情怎么又会被处理得那么迅速而妥当?
都是时樾在暗中作祟。
他很清楚地记得,时樾正式向南乔提出投资即刻飞行,就是在那一晚。
时樾当真那么愿意投资即刻飞行?在常剑雄看来,时樾只不过是借机接近南乔,对付他。
那么南乔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的?他每天早上和南乔通电话,问候她早安。南乔不是擅长掩饰情绪的人,固然每天也就那么寥寥两句,他也能听出来是开心抑或不快,是平静自然还是魂不守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