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钦道:“应该是陈白蝶讲电话时随手用口红记下了什么东西,电话号码、或是人名地名,然后她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又随手将其抹去了。”
红豆用手对着那镜面认真比划了一番:“会不会是一长串电话号码?这么大一片范围,按理名字和地名写不了这么长。”
王彼得听了这话,倒有些刮目相看,略一踌躇,从另一个兜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德制照相机,对着那镜面拍了几张照片,道:“倒也未必。要是光用眼睛看看就能猜到是什么,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破不了的悬案了,还得回去洗了胶片好好分析。”
三人又在房内其他地方细细搜查了一番,未有其他收获,眼看已到了九点五十几分,便走到门廊,听外头的动静。
不一会,就听走道里有人说话,想是楼里的门房见到了整点,前来巡逻。
等脚步声消失,三人才从房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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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崇毅远比他们来得要快,三人刚回到王彼得处,还未将胶卷洗出,洛戴便领着虞崇毅上来了。
他手里拎着包东西,鼻尖上沁着细碎的汗:“一家一家问过了,有个裁缝认得这旗袍,说是上个月有个老妈子拿了抄好的尺寸给别人做衣裳,因那尺寸跟老妈子本人相差太远,裁缝觉得奇怪,所以至今记得,那老妈子常来做衣裳,裁缝知道她现在一家姓刘的人户做事。”
贺云钦皱眉:“姓刘?”
虞崇毅点头:“因为刘家就在车站附近,我已跟我同僚去过了,谁知那主人说老妈子上礼拜便辞工不做了,现已回了家乡,我又问这老妈子本埠可有亲戚,那人说只知道有个老姐妹在另一户富户做事。巧的是,那富户姓袁。”
红豆霍然起身:“姓袁?”
贺云钦想了想道:“既做旗袍,至少王美萍的失踪与这家人脱不了干系。可是从这裁缝店这条线索来看,这人行事留下了不少漏洞,与凶手的行凶手法又有些出入。虞先生,若事情的确跟袁家有关,你需立刻回警局申请搜查令。”
虞崇毅道:“我就是这么想的,因正好路过富华巷,觉得这条线索太紧要,所以上来说一声。”
王彼得嘴里啧了一声,思索着对贺云钦道:“假如事情没你的那么复杂,这户人既能绑架王美萍,自然也能绑架潘玉淇和陈白蝶,也就是说,只要能在袁家搜到什么证据,潘陈二人的下落自然就水落石出咯?”
贺云钦沉吟着没接话,红豆也满心疑惑。
虞崇毅却振作了精神对红豆道:“红豆,哥哥没时间送你回家,今晚只能劳烦贺先生走一趟了。 ”
贺云钦讶然抬头看他一眼。
虞崇毅说完也顾不上喝洛戴端来的水,转身便下了楼,不一会又回转,对红豆道:“你放心,只要能找到你表姐,不论多晚,哥哥一定想法子送消息给你和母亲。”
红豆想了一会刚才的事情,对贺云钦道:“难道真是袁家做的?见王美萍孤身一人来上海,又无甚见识,所以软禁了她给袁箬笠生孩子?”
可是不对啊,哥哥昨天虽然有意压低了嗓音,她还是听见了一耳朵,王美萍生前非但未遭受过袁箬笠的侵犯,还被养得白白胖胖的。
既然孩子还未养出来,为何就被杀了?
“袁箬笠不赞同这件事?”她极慢地在屋里转身,“还是说他们后来才知道她是‘沪上一支笔’的外甥女,见王美萍的舅舅在报纸上骂得太凶,怕身败名裂,所以才生出了杀人灭口的念头?”
她求证似的看向贺云钦,他也是正看着她。
可是他并无接话的意思,只看看墙上的西洋钟:“近十一点了,虞小姐,我这就送你回家。”
第20章
红豆其实还想留下来看贺云钦和王彼得分析线索, 然而贺云钦并没给她商量的余地,说完那句话就率先往楼下去了。
她不甘心地跟在他后头,一边走一边想,这要是她哥哥,只消她耐着性子磨一会,很快就会松口。
贺云钦走在前头,也有些纳闷。原以为红豆定会想法子留下, 谁知居然安静异常。论理该松口气, 不知为何又有些失落。
眼看要下楼了,红豆决定最后试一回:“贺先生晚上要洗胶片么?”
她分明想跟他打商量, 口吻比平时软了好些, 他只静了一秒,便配合地停下脚步, 佯作惊讶回头道:“虞小姐有事吗?”
红豆笑吟吟的:“哥哥去袁家搜捕, 贺先生和王探长留下来进行研究,加起来统共才两双手, 能做的委实有限, 我们目前尚不清楚那凶器的来源, 袁家的事又疑点重重, 我在想, 既然那本《玄宗野录》是我找来的,不如我顺便拿走一些王探长收集的神秘学资料,等我回家好好看看,也许天亮之前能有什么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