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步流星去隔壁,及至门外,听见姜采薇在里面。
姜采薇是来送手套的,刚织好,被纪慎语戴上不愿意摘。“谢谢小姨。”纪慎语十分喜欢,“塞了好多棉花,果然不那么大了。”
本来是织给丁汉白的,所以才大,姜采薇不好意思地笑。她帮忙装衣服,叮嘱道:“内蒙冷,多带几件厚衣服,没有的话到那边再买。冷了饿了别忍着,告诉汉白。”
纪慎语应:“我戴着这副手套就不冷了。”
丁汉白恨不得一脚踹开门,这小南蛮子怎么从不对他嘴甜?还有姜采薇,织一双破手套能耐的,早不送晚不送,偏偏这时候插亲外甥的队!
他在门外腹诽,却不进去,直到天晚姜采薇离开。
纪慎语还捂着那双手套满足,见丁汉白进来,想都没想便说:“师哥,你看小姨给我织的手套,特别厚!”
丁汉白咣当踹上门:“一双破手套,至于那么高兴?”
纪慎语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以为丁汉白觉得他没见识。再抬起时丁汉白步至面前,将袋子硬生生塞给他。一件米色棉衣,大帽子,两只口袋,沉甸甸的。
“给我的?”纪慎语没穿过这么厚的衣服,又惊又喜。
丁汉白被这惊喜样子安抚,温柔下来:“试试。”
纪慎语问:“是因为去赤峰,特意给我买的吗?”拉开拉链穿上,内里还没暖热,但已经觉出暖和,“好像有一点大,但我很喜欢。”
丁汉白将衣服拽下来:“傻子,只套衬衣当然大,套上毛衣再试试。”他忽生一寸私心,故意说,“本来不是买给你的,是买给梁师父徒弟的。”
纪慎语说:“可我就是梁师父的徒弟。”
丁汉白刻意强调:“买的时候我又不知道,一心买给人家的,如果知道是你才不买。”
纪慎语拿着毛衣有些扎手,左右都是他,可叫丁汉白这么一说,无端觉得失落。“如果真的另有其人,这棉衣你就不是给我了?”他反问,知道答案,可知道才嘴硬,“我也没有很喜欢。”
气氛僵化,两个人心里酸法各异。
丁汉白口舌之争一向要占上风,说:“不喜欢就算了,也没非要你收下。”话到这份儿上,等于盘旋至死路,纪慎语肉眼可见的尴尬,将衣服卷卷塞回他手里。
他一手拽衣服,一手在衣服下拽对方的手,问:“生气了?”
纪慎语挣不开,若无其事地摇摇头。丁汉白这一寸私心不过是想看对方吃味儿,吃味儿说明在乎,他享受够了,但不能真把衣服拿回去。
“你就不奇怪?我给别人买,尺寸却依照你。”他说。
纪慎语不信:“那你早买好,为什么现在才给我?”
丁汉白心想,他糟心这么些天,剪不断理还乱,哪儿顾得上送礼物。不料纪慎语还没完,追问:“你老躲着我,当我不知道?如果青瓷瓶那么让你生气,我再也不提,三万块我一点点给你补上,你别对我阴阳怪气行吗?”
丁汉白神经线都轻颤:“我怎么阴阳怪气了?”
吃饭时坐别处,目光冷冰冰却静悄悄,话也全是抬杠……纪慎语按下不表,被攥着的手很热,热得他烦乱。倏地松开,丁汉白从衣柜挑出一件纯棉上衣,让他套在毛衣里。
纪慎语已失去试穿的心情,接过不动。
丁汉白服软:“保证不阴阳怪气了,马上就要出门,难不成一路上跟我闹别扭?”
这人说软话也讨人厌,明明是他自己情绪无常,话头也是他先挑起,反而怪对方闹别扭。纪慎语姑且翻篇儿,抬眼打量丁汉白是真是假,瞧完说:“应该合身,我洗完澡就试。”
丁汉白纠缠:“现在就试,让我看看。”
纪慎语恍生错觉,怎么丁汉白好像目光灼灼?他只好答应,一颗一颗解扣子,将衬衫脱下。丁汉白露骨地盯着,那肩膀,那胸膛,那穿衣裳而抬起的纤韧手臂,想囿于方寸,让纪慎语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纪慎语套上毛衣,头发有些飞毛。最后穿上棉衣,整个人像藏在蛹中,毫无防备。他的确没有防备,丁汉白靠近将他抱起时只发出惊呼。
他问:“你干什么?”
丁汉白不答:“你喜欢手套还是棉衣?”
纪慎语说:“都喜欢。”
丁汉白箍得对方发痛:“只能选一样。”他实在没有信心,生怕听见不想要的答案,“你要是答不好,我就把你扔池子里,和那几条死鱼睡一宿。”
这人怎么这样坏?纪慎语凶巴巴地说:“棉衣!喜欢死了!”
丁汉白将人放下,不解释拥抱的因由,只默默看着对方。他知道纪慎语的回答是审时度势,他此刻也不奢求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