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他留下了一枚银色的尾戒,他常年戴在手上,现在给了我,不知道他给他老婆戴上的又
是什么?
第一年的时候,我常梦到原非,梦见我们做爱,都是我在狂暴地轻吻他,我一遍遍问他:你
还敢再离开我吗!
第二年的时候,我因为连续打架伤人又被延长了两年刑期。
第三年的时候,我已经不打架,但别人看我都躲开。在这一年的末尾,我终于记不得原非的
样子,他在我印象中形成很模糊的一团,隔着雾,怎么都摸不到,我远远看他像看隔岸花。
我原以为你再怎么存心想忘掉一个人也得花个十年八载,但原来绝望会让你的记忆粉碎。
我的大部分人生是在做工休息做工之间度过,我能够一个大白天不动脑子想一件事情,因为
我觉得这是没意义又烦人的事情,四面高墙,粗黑栏杆,栏杆之间没有一点缝隙,任凭我往
死里探头挤破了脑袋拼命吼叫想要叫住外面那人,但他已经消失在我眼前。
第三年的末尾,有个人来看我,因为名字不是我从不见的原非所以我接受了探望。来的人很
公事化的让我签署一些厚文件,翻翻全是英文,我不出声看着他直到他抖瑟躲开我眼神,我
不耐烦敲敲桌子,他猛地站起来叽里刮拉说:“好的,我会回去转告委托人您已经都同意了
!”逃也似地夹着我看都没看的文件飞奔了。
妈的,都是白痴!
第四年刚开始的是,我莫名其妙加入了英国籍,第四年的3月份,我更莫名其妙获得了英女
王不知道几十年一度的大赦——当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在叼着牙签光着脚丫躺在工地
上晒太阳,初春乍寒我的四肢关节已经坏到不能再坏,索性放弃,我想到第四年结束的时候
我肯定对我自己身体的各个器官都会放弃。
我在监狱没交到什么朋友,我惟一的朋友是自己,我不需要任何人,我这种情况,已经不太
可能再去相信人了。
踏出狱门,我仰起头深深呼吸,冷洌的空气,有短暂的刹那我觉得我可以变回来了,我又是
没肺没心嬉皮笑脸的成城了,但短暂的迷惑过去,四年还是过去了,有些东西已经完全消失
了,我已经三十一岁了。
狱外是条笔直的水泥路,我才知道,四年前第一次来的时候一切都很混乱绝望,我慢慢走
着。
远远地,车子开过来,慢慢停下来。正好堵得我死死。我不打算让路,是我先走这条路的,
我抬起条腿踩在名车前盖上,打量起自己的破球鞋,掏出根牙签痞痞叼着。
车门开了,走下一个人。
很奇怪,我可以忘记原非却无法忘记他,因为鄙视和被背叛的痛苦是那样根深蒂固,我以前
一直认为我再碰到这个人时,我肯定会扑上去咬死他,但时至今日当我望着完整无缺意气风
发的他时,我只从牙缝里挤出哼哼:“搞特赦玩啊?好有本事,我还没玩够怎么办?”
他走到我面前,我看都不看他,我放下脚,跳到田野上,继续慢慢走。他跟在我身后,不知
道想干什么。
我转身出拳随便挥他:“滚啊,看到你都倒霉。”
他接下我的拳头,我打到他骨头,他闷闷地皱眉头,吃下我这记拳,我想他不知道脑壳哪里
坏了,要是当年想都不敢想我会对这样的尊贵人物挥拳相向,这个人是多好的人啊,这个人
屈尊降贵对我一直多好啊!
“先瑜扬,你再不滚我就打死你。”我随便推这个人,用了很大的力气,他们这些大人物,
没有一个可以相信,尤其是他,看到都觉得眼睛脏,更别提要我碰碰他多费我精力。
管他穿什么衣服坐什么名车人有多派头姿态多么潇洒眼神多么迷人,在我眼中,我看他们就
是我水泥钢精工地里的榔头,一片烂死的东西,有什么好看?我眼里看什么都是灰色,已经
很久。
——“打够了,就跟我走。”——
这个灰色的人还是那么有派头,说的话还是那么平静有力,他完全没随岁月而变化点滴,比
我帅多了,当年我看他老我现在看上去比他更老。
“你发什么神经,我怎么可能跟你走?”我又捶他。
这次他用手接住了我的拳头,他的手心滚热,与他外面的平静冷淡很不一样,他突然抬起另
一只手抚过我眉梢,问我:“哪来这道长口子?监狱长没护着你吗?他胆子不小。”这一刻
,先瑜扬跟四年前逼我上绝路那时神似,暴露出的真面目绝对森冷无情,我知道他又要使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