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放到她的石陵前面,修葺得豪华典雅,这一带最好的墓,这一带也最漂亮的少女。
“你以前总说有一天我开画展的时候,你一定要挑出最喜欢的留在身边。这些都是为你画的。”
他拿下最上面一幅的黑布,油画上是夜间树林的风景,笔触沉抑,他想她会喜欢这幅,她喜欢夜间,有细风吹过的树梢。她是个爱浪漫的女孩。
有这么多幅,可以让她选。不急。
打火机点上,背着风,树林的叶子在红火里摇摆,几乎烧着他的手,他看它烧得旺盛,就松开手指,不发出一点声音,它就掉在堆整齐的画作上,瞬间如炬,噼里啪啦全部响出折断的大声。
温暖的火焰,舔干净所有颜色;全都结束了。
她安静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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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跪下来,在她面前,穿过火焰的尽头,想摸到她依旧美丽的面容。
火瞬间燃大,没有一点风,原本安静蓝幽的火烬却突然就蹿了起来,烧着他的指尖。
好象是她来收画了。
好象是她最后一次能碰到他。
他捂住脸,灼热的指尖是自己冰冷的泪水;爆炸,疼痛,支离破碎的身体,毁坏焦黑的面貌,就算再怎样拥抱和亲吻,都再没办法拼和完整,他的爱。
“惠,让一切结束吧,把这些都带走,把我带走也行,我不想过什么幸福的生活,我的脑袋里只要有你就可以了--和他在一起,我开始想不起来你的样子,我不能!”
死去的人可以永生,活着的要受惩罚。〖秋〗
31
“哥哥。”
她站在他背后,遥摇喊着。
黑色的灰飘过,她相依为命的兄长就跪在死去的亡灵面前,好象赎罪。
她摇头,痛苦攥进心肺,一边是深爱的男人,一边是自己的亲生哥哥,天平怎么端平?
“哥哥太坏了,每个人都这么爱你,你却总是装看不到--我们不是兄妹吗?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为什么要抢走他?为什么我们不能跟从前一样?他说,只要你接受他,他就娶我,这是多大的玩笑!”
他拿旁边的树枝慢慢拨拢灰烬。
“你不爱他,你就会死吗?露。”
“哥哥--”
“为了爱情就什么都能去做,去死也行,傻瓜,我不相信,露,好好活着吧,爱不爱有什么重要?你看她永远在这等着我,我已经不需要别人的爱了,随便变成怎样都好,那个人的事情从来都和我没有关系。”
“真的从没爱过他吗?真的从来都没有关系?你可以去骗记者你骗不了我,我是你的亲妹妹!哥哥太残忍了,从来都不说真心话,卫烈、卫烈他已经对所有人说了,他说要跟你在一起,他说要跟你结婚,你却在这时候抛弃他?你要让他被所有人笑话吗?”
他站起来,转过身,兄妹俩互相对视,相仿的面容,倘若心也能换就好。
“一定要这样做吗?”露的声音在发抖。
“不这样做,你是想看我去跟他结婚,看我跟你喜欢的男人结婚?”他笑,是很可笑,“他总是看别人笑话,轮到他试试有什么关系。”
露抓住他的胳膊,紧紧抓着,瞪着他--
“那个人是很强,是根本谁都不在乎,但只除了哥哥你!连你也要看他笑话?在他为你做了这一切的时候,不要伤害他,不要伤害他,求求你……”
他很想伸出手,弥补隔阂,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的就是她的,她的也是他的,自从有了那个人,都变了。
他往前走,往前走。
妹妹的手拽不住他了。
“再也不会有人像他一样爱你了,志,你又要孤独一个人了,这样也无所谓?我真可怜哥哥。”
妹妹慢慢说,冷冷说。
墓园里空荡荡的,他孤独地在石阶上走,再没有人会一直在后面追逐,再没有人会霸道拦在他面前,再没有人能在大雨里像个疯子一样吻他吻到失魂落魄。
--我爱你。卫烈。
--赢的代价是永远爱上输的。我赢了。
我说过我永远不会说爱你。我说了,就是假的。
你赢不了。
疼痛像抽搐蔓延,鞭打身体。
“我不伤你,我怎么离开你?”
喃喃自语,是笑话自己,离重生这么近,却执意放弃。
打开自己家的门,竟然灯火通明。
食物的香味,传过来,有他最喜欢的红烧排骨。
迟钝地坐在椅子上,看餐桌上满满的菜,原本连个鸡蛋都煎糊了的人,什么时候已经能烧得好吃也好看?他手拣了排骨,放在嘴里咀嚼,盐和酱油都放对了,味道很好。
身影出现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他光坐着。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