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掀了床单,差点撕碎。
换了干净的床单被单,睡前用醋把房间蒸了一遍,他才肯爬上床睡。
文秀有些神经质,他藏得很深,不想被别人知道。
入秋后宋仕章的前妻带着孩子回国,一家三口带着孩子回家看爷爷太爷爷,宋仕章作陪,临行给文秀打了个电话,说要一周时间。
宋仕章跟他的前妻很早就离婚了,他的前妻出身清贫人家,在大学教书,知道宋仕章是个管不住的败类,因为想要借宋家的力量顺利出国移民,便仍然跟他结了婚。宋仕章的家人逼婚逼得厉害,两个人便结了婚,有了孩子之后他的前妻出国了,孩子带出去跟宋仕章在洛杉矶定居的大姐一道住,也在那边上了学。
文秀接了宋仕章这个电话,心生纳闷,每一次宋仕章跟他的前妻通了电话或者见了面,他总要第一时间告诉他,奇怪的报备。
文秀猜想宋仕章的家人们多少都知道自己的存在,起码他的父母亲是知道的。文秀还在念大学的时候宋家人来找过他,宋仕章的父母很警惕,怕宋仕章为了一个同性较真。
文秀不知道宋仕章其他的同性情人是不是也都有过这样的经历,他只知道他是很乖的,宋仕章于他有恩,他是断然不会去搅乱他的生活。
一直到很晚他才知道,那一次宋家人来找他,是因为宋仕章快结婚了,家里人不想出乱子。
他不知道宋仕章是什么时候结得婚,又是什么时候离得婚,他不会跟他说这些,只是他工作了之后,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好,宋仕章才有了报备的习惯。
可以确定一周时间他不会出现,文秀高兴起来,跟同事一起出去三天旅游,不慎在山中走丢了,与他一起的还有李洁。
天气一直阴雨,山体的某些位置可能有塌方,他们是自助游,没有什么单位可以依靠,便直接打电话报警。
宋仕章的儿子名叫宋锦卿,在外面长大,却跟着姑姑学了一口纯正普通话,父子俩在院子里聊天联络感情,聊政治,宋锦卿说他念完书要回来。
宋仕章问他为什么。
宋锦卿说,爷爷说我们宋家在这儿有位置空着的。
宋仕章满意说,行啊,回来吧。
正说着话儿,宋仕章的电话响了,是文秀所在医院的院长打来的,有些焦急的说,老宋,你知道消息了吗,文秀他们去灵山旅游,跟人走丢了!一夜都没找到人!昨晚上山体塌方了!
宋仕章一下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灵山离文秀居住的城市不在一个省份,宋家的位置跟这两个地方又不在一个省份。
宋仕章越急越冷静,给在军队的叔伯打了电话,一方面联系当地的武警官兵,一方面自己动身去灵山。
宋锦卿不理解父亲的慌张,问母亲原因,宋仕章的前妻说,你爸爸的小心肝丢了,他当然着急。
这话让孩子奶奶听见了,不悦道,你跟孩子胡说什么。
前儿媳到底有点怕婆婆,苍白辩解说,啊呀妈妈,锦卿迟早是要知道的。
谁都知道文秀的存在,谁也估不清文秀在宋仕章心里的位置,可宋仕章已经做了最大的妥协,当年他那么不愿意结婚也结了,也留了后了,他的那些私事,宋家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深山老林入夜了还是有些冷,文秀脱了外套给李洁,自己穿了单薄的衬衫找出口,天太黑,白天留得记号已经看不太到了,他的手机一直亮着屏幕灯,信号是没有了,还可以当手电筒用。
他想找个地方过夜,看见前面一个茅屋,茅草都是新鲜的,他问李洁怕不怕尸体。
这种环境下小姑娘自然胆怯,还是抓着他的手臂勇敢的说不怕,又不是没上过解剖课。
文秀说那就好。
走近了茅屋,他轻松打开了铁丝缠绕的门,拉着李洁进去。
不大一个地方,中间是一口棺材。李洁差点尖叫。文秀嘘了一声,说,我们是冒昧打扰,不要惊动人家。
李洁说话都不稳了,问这是什么。
文秀微笑说这大概是当地的风俗,为了子孙清白,老人家去世了,棺材寄山放一段时间,等尸水干了再埋进坟墓。
李洁稍微安心了些,随着文秀在角落干燥的地方坐了下来。文秀翻自己背包,翻了一堆零食出来,都是自己喜欢吃的。
李洁慢慢定了心,说,主任你懂得真多啊。
文秀说,我以前的老家也有这样的风俗。
你是哪里人啊?
文秀说,我告诉你你也不知道,我们那里很穷。
李洁说那你也念到大学啦,你家里条件还可以的吧。
小姑娘问这个问题一半也是打听文秀家底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