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仕章说怕他不自在,以后再说吧。
宋母在心里骂他娶了媳妇忘了娘。
年后文秀开始给学生们买文具买教材买辅导材料买课外书,衣服鞋子收音机,外加一辆自行车,又给自己买新的血压计血糖仪之类简便易带的仪器。
定在元宵之前走,宋仕章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两个人还在一起挺温馨的过了情人节。
文慧不理解了,问弟弟,不是处的挺好了吗,仕章在改了,怎么你还要走。
文秀说,他在改,我在看,哪儿不都是一样的。
文慧越来越听不懂弟弟的话了。
宋仕章送他走,跟司机两个人中途换着开,车里头挺安静,两个人谁也没有失态。
文秀问宋仕章还要多长时间。
宋仕章很茫然说不知道,这东西有标准吗?
文秀说你自己定吧。
临走时宋仕章说,我能不能,随时的来看你?
文秀说行的呀,不要亲自开车就行。
宋仕章走的不情愿,但还是走了。文秀在后头看得复杂。
从春节开学到暑假,宋仕章平均一个月跑两趟,碰巧一次他去看文秀,撞见当地县政府领导视察,一碰面,有人认出他来了,热情的握着他的手摇晃不止,文秀才知道修路的事儿,猛然反应过来为什么叫这条路叫独秀路。
宋仕章背着他干了多少事文秀不知道,心里却记着了,想着要报复一次,于是放假便偷偷回去找吉米。
宋仕章带客人在“天唱”喝酒,留宿时吉米让文秀进去伺候。宋仕章喝了不少,察觉到有人进来,迷蒙看了一眼,便粗暴的喝了一声滚出去。
文秀走近了,说是我。
宋仕章一把拎起他扔到了门外,冲着走廊大声咆哮,卫宁,你他妈找死呢吧。
文秀跌坐在地砖上,迎面门板就砰的一声甩上了。
吉米从暗处大笑着走出来,连声说恭喜恭喜。
文秀揉着屁股哭笑不得,站起来使劲捶门板。
他捶到手疼宋仕章才来开门,刚骂了一句你几个脑袋,文秀就跟兔子似的扑上去封住了他的嘴巴。
卫宁听到响动出来看情况,只看到两个纠缠的身影被关进了门里,他吓得直骂吉米,你怎么又害他!
吉米轻蔑的看了他一眼说,白痴。腰一扭就花枝乱颤的走开了。
卫宁在门外等了很久也没见宋仕章再扔人出来,只好愁绪满面睡觉去了。
一场聚会进行到晚宴时间了,文秀都没有在众人面前说过什么话,看得出来他的拘谨。倒不是没见过场面所以不敢放开,跟在宋仕章身边这些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该见识的荣华富贵,他还真没落下几样。只不过他出席的身份尴尬,跟他们又是两样人,自然也就无从参与他们的话题。
他本以为这群人在一起,无非就是吃吃最贵的菜泡泡最贵的澡,可从白天碰头闲聊的会所到晚宴地点,挑的地方都像是知识分子聚会似的附庸风雅。晚宴在近郊一家中式饭店里吃,文秀久未归来,对城市角角落落的,反倒不如这几个外乡人熟悉,整个饭店从外部装潢到内部结构设置,精致到转弯角落处的点睛装饰,都不像是寻常吃饭的地方。各自落座后还余两个位置,做东的那位便感叹说:“如今真是把人凑齐了吃顿家常都难得,故人不辞,聚散无常啊。”
“知足吧,要不是年关哥几个还聚不齐呢。”
宋仕章搓着手,替文秀把解下来的围巾交给一旁伺候的服务生,说:“赶紧的,里头外头,趁还能跑。过几年骨头硬了就晚了。”
一旁有人笑:“谁都没有你硬朗,三宫六院你玩得,三贞九烈你也做得,真当是能屈能伸大丈夫。”说罢,探究的眼神便落在了文秀身上。
宋仕章似笑非笑看人,说:“今儿不跟你斗嘴,省的你吃不下饭,回头再跟你算账。”
那人连忙告饶:“哎呦喂哥哥,我最禁不起吓了,说错还不行吗?”
一时间笑声错落。文秀低着头一点点喝眼前的碧螺春,只当自己是透明的。
稍后了一会儿,迟到的两位终于赶到,发梢还带了一点雪花,外套交给服务生之后坐了过来,连声说抱歉,见了文秀在场,都惊讶挑眉,又心照不宣的对视而笑。
众人起哄迟到者罚酒,那两位颇委屈,说这六百多公里路呐,是早就出发的,谁知道今天什么日子,高速公路车祸连连跟炸鞭炮似的一个接一个,弄得一路堵车,这才迟到的。
宋仕章笑说:“都是我这做哥哥的不是,大老远的来做客,我连个专机都不派去接,这酒该我喝。”
东家斜觑他:“着什么急呢,有你喝得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