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副瞧着他这样子跟梁宰平不怀好意时的表情那是如出一辙,他警惕的分辨办公室里的气场,瞟了瞟边上淡定喝茶的佟西言,没好气的点点文件说:“你瞧着我做什么?签吧!”
梁悦咧嘴一笑,那两排小白牙锃锃发亮,看在孙副眼里,越发恐怖。
他说:“孙伯伯,你太让我惊讶了。”
孙副一下子心就提到了喉咙,梁悦的脾气自梁宰平走了以后就一直暴躁乖僻喜怒无常,而且他从来不在医院里叫他伯伯,这个称呼只在他还上学的时候,在梁宰平面前为了维持教养而叫过。他心里慌张,但面上却不动声色,看这小孩到底要说什么。见过蒋良以后他就时时刻刻担心着要出事,哪怕那人不是,可他这么像,梁悦是不会罢休的。
就这么绷着,梁悦先打破沉寂,边摇头笑边看文件,说:“行了吧你啊,我都知道了。”
孙副说:“你知道什么?”
梁悦说:“你说呢?”
儿子比老子还会玩这一套。孙副一瞬间啥念头都跑出来了,有种冲动要抱腿忏悔说你原谅我吧我是一时糊涂,或者痛哭说你爸爸当年真的是就剩一口气了你不孝哇,或者就是说我既然这么做了这三年来我就没后悔过!
但到底是元老了,是梁宰平一手带出来的人,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自己在心里已经做了各种铺垫了,但他依然端着老臣的姿态问:“说什么?”
梁悦用耐人寻味的目光一直盯着他,最后一挑眉说:“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永远不知道了?我是真想不到,你这把年纪这个身份,居然也做得出这种事!”
“……什么?”冷静冷静,千万不能让这祖宗看出来!
“就是院歌儿啊!”梁悦一抛水笔,笑咪咪把手臂枕在脑后,说:“真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他们不跟我说,我还以为是请哪个作曲家写的呢,屈才了屈才了,曲子歌词儿写得这么好,我说,你是不是原来练过啊?”
孙副一颗冷汗顺着太阳穴下来了。
梁悦说:“怎么出汗了?冷啊?”
孙副揉着胸口说:“没事,没事,我这半路出家的,让你看笑话了。那行没事儿我还去趟银行呢。”捞了签好的文件兔子似的没了影儿了。
梁悦仰头大笑,调皮的转了一圈椅子,把腿架在桌上。
佟西言说:“你好好跟他说白了不行?孙副心脏不好,你别给他真折腾出事儿来。”
梁悦轻哼了一声,说:“放心吧,这帮老家伙比你想得坚强的多。”
佟西言不苟同的看了他一眼,起身说:“我回病房了。”
梁悦叫住了他:“哎你等等,我听说你男人要收个新徒弟,有没有这事儿?”
佟西言刷的抬头看他:“……你听谁说的?”
“哦,市府里头梁宰平一个熟人,昨天特意来了一趟我这儿,轮转的一个叫王子君你见过没?说是他儿子,让我给他定你们科,这人跟你男人是麻友,私下都说好了让他收他做个关门弟子。哪个王子君?有空我见见人。”
佟西言很快在脑海里找到了那个清秀腼腆的新人,原来是在科室里待着,这几天刑墨雷说他门诊忙,拉去帮忙了。
“……你想见,叫他来一趟就是了。”佟西言的口气听不出情绪,转身时白大褂下摆旋出一个小圆弧:“我回去了。”
梁悦心情大好,恶劣的笑着想,别怪我啊刑主任,你欠我爸的钱,可我不欠你的钱。
佟西言直接就去了刑墨雷的外科专家门诊,下午空,按他的习惯应该是休诊去宝丽金还是哪里打一下午麻将到误了晚饭,可今天还就真稀奇了,他在。不但在,而且正耐性十足的跟个小晚辈有说有笑研究一张CT片儿,跟看结婚照似的头挨着头。
佟西言敲了敲门:“刑老师?”
片子放下来了,两个人一起注视他。刑墨雷立刻站了起来:“有事?”
佟西言看了两个人半天说:“没大事儿,明天的手术病人,复查的血常规出来了,白细胞还是高,我正好到楼下配点药,就顺路过来问问您的意见。”
“佟老师,您要配什么药,我去吧!”那个叫王子君的小晚辈机灵的插了进来。
佟西言笑着说:“你别叫我老师啊,乱辈份了,你叫我一声师哥就足够。”
说完了,看了一眼刑墨雷,转身就走。
刑墨雷追了出去,在楼梯拐弯处捞住了他的手臂,无赖的笑着:“怎么了?”
佟西言无辜的看着他:“什么怎么了?都跟您说了啊。”
刑墨雷俯身凑他耳边说:“再这么说话,我可要在这儿亲了啊。”
佟西言反射性的推了他一把,差点没把他推的滚下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