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霜的爸爸,她的丈夫,在哪儿呢?
韩景宇看见她的神情,就知道问到了不该问的,然而没有等到他懊悔,面前的杜舒云就叹了一口气。
是那种成人所回忆到不远提及的往事用来掩饰的那种叹气声。
“邹霜的爸爸,大概也不知道有邹霜这么一个女儿,也不知道,还有我这么一个妻子。”杜舒云不欲再往下深说,只这一句,就教她神情恍惚。
韩景宇知道不该问,就没有再问下去。
杜舒云神情还是那种温和的模样,只是韩景宇却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唔,景宇——你的父母呢?”杜舒云问他。韩景宇这样的乖孩子,他的父母何以让他到处流浪?
韩景宇已经记不清自己的父亲了,连他母亲的音容笑貌都一并模糊了。他往深了想,只有一个人的面孔是鲜活的。
以往所有的记忆,俱是黑白。
“我爸爸很早就死了。”韩景宇对这件事很麻木,从小时候他就知道他妈不喜欢他,身边的所有人都不喜欢他,“妈妈——”韩景宇一下子顿住了。
那些在童年里看起来似乎要让他铭记一生的东西,现在再提起来,就仿佛他是在讲旁人的故事。
“妈妈不喜欢我。”事实上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不喜欢了。
韩景宇的童年说出来可能说出来就要被人称作博取同情的悲情戏码了。
世间悲苦的事有那么多,而他在悲苦中还能品味到那么一丝甘甜。那就足够幸福了。
杜舒云看到了韩景宇,她觉得韩景宇这副麻木的姿态比起痛哭更要叫人怜爱。
杜舒云拍了拍韩景宇的肩膀,“都过去了,人总要往前看。”
韩景宇应了一声。
事实上他就是看不清前途,也记不清过往。他一直在奔波。
从前那个人也说过,往前看,就能看到光明。
他也确实是看到过那么一线光明,虽然那光明衰微,连碰触都不能。
杜舒云在这坐了一下午了,陪韩景宇又说了一会儿话,店里到晚上的时候来了几个摸到巷子里寻吃的的食客,杜舒云前去接待,韩景宇就在厨房里帮忙。
那食客是跟几个同伴结伴而来的,都是年轻的少年人,为了好吃的到处找地方,可不就让他们寻到了这么一个地方吗。
韩景宇在后厨帮忙,杜舒云过去了,把他劝了出来。用杜舒云的话说,男孩子,就别沾厨房的烟火气。
韩景宇被劝出来之后就去前屋给几个客人倒水。在杜舒云忙不过来的时候,这种倒水打扫的事他就全部包了下来。
那几个年轻人原本在大声的玩笑着,说到笑闹处,桌子都拍的震天响,韩景宇给他们拿了玻璃杯,倒了茶水过去。只是他刚一过去,一个坐在冲后院方向的少年人看到他的模样,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好似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韩景宇也看出了他奇怪的神态,然而他并不认识这个人。
韩景宇走过来给他倒水,几个少年人还大声的玩笑着,就那个人一直怔怔的看他,韩景宇望过去的时候,他又慌忙的侧开了目光。
韩景宇皱了皱眉。
身边有几个觉得他碍事的少年嚷着让他过去,韩景宇倒完水就走了。
望着韩景宇的少年脸色还是不大对劲儿,到韩景宇走了之后,脸都还是青白的。
有人问他怎么了,他干笑说没什么。
杜舒云做了饭,端上来,那几个少年人吃的开心了,给这私房菜馆都添了几分生气。
杜舒云不喜欢在外面抛头露面,平常这个时候都是邹霜在柜台那里扒拉着账单,现在邹霜不在了,韩景宇自然顶替了那个位置。
这是一个很枯燥的事。
韩景宇也许是一个人呆多了,站在柜台那里,听着几个人的喧哗也不觉得烦闷。只是有意无意的,总有一道目光往他身上飘,然而他方才看过去,那目光就错开了。这叫韩景宇十分的不舒服。
到几人吃完结账离开之后,韩景宇才觉得那种被人窥伺的感觉淡了一些。
那几个少年吵嚷了一路,走的时候也有很大的声响。偏偏只有一个人,从在店里看到韩景宇开始,就有些神思不属了。
等到几人都散去,那人才摸了摸后脑勺,坐上车给自己的玩伴打了个电话。
大意就是,他今天看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当初冒名跟他们去当了一年兵的人。
当年的那件事还闹得满城风雨,还差点闹到了中央。
本来嘛,这样的事,给点钱打发打发就好了,但是有个人不依不饶,那人就是刘孜锦。
能叫刘家的小公子出面把事儿闹成这样,这人是有多大的本事?他还记得当初自己同人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