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慕瑀道,“不必了,何叔被一大群人围着,一时也走不开。非叔已经知道了。”
沉默知道也难劝他,只是又吩咐了两句小心。乔慕宸也规规矩矩地和哥哥道别。
迟慕瑀一个人低着头,跟在迟念身后,迟念也不怎么说话,倒是言寓荆问了他几句有没有伤着。迟念的车停在机场,迟慕瑀路上接到褚云飞短信,迟慕瑀也不知该怎么回,因此只发了两个字,“没事。
褚云飞没再追问,只是在接到短信的时候拽住了秋瑀宸衣袖,秋瑀宸道,“什么事,开车呢。”
褚云飞低头,“慕瑀回墓镧了。”
秋瑀宸道,“知道。”
褚云飞偏头看他,“爸为什么不把慕瑀留下来,就算是罚他也好。如果是小刺猬做了这么危险的事呢?”
秋瑀宸沉声道,“我不会让你有一天为了讨我欢心去冒险。”
褚云飞心里一热,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听到后座的沉默道,“那慕瑀呢?”
褚云飞看到老爸侧脸的肌肉抽了一下,却立刻道,“他是慕宸和云飞的哥哥,理所应当受点委屈。”
沉默大概有整整一分钟没有说话,而后才道,“他是我的儿子。”
秋瑀宸一瞬间拉下了手刹,却又放开,沉默接道,“他叫我爹爹就是我的儿子。”
褚云飞不想看到父亲和爸爸又一次争执,求秋瑀宸道,“爸,我们把慕瑀接回来好不好。恒河还有这么多事,都离不开慕瑀的。”
秋瑀宸看了儿子一眼,“你别多事。”
离城市越来越远,路越来越荒僻,树越来越多,迟慕瑀知道,快到家了。
言寓荆问他,“什么打算?”
迟慕瑀并没有来得及说话,迟念道,“慕瑀在开车,别和他说话。”
言寓荆和迟念都坐在后座,两个人一人靠着一边的门,言寓荆低声道,“师父,小言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迟念根本没有说话,直到迟慕瑀将车扔在隐蔽修建的地下车库,师徒三人又重新走出来,从这里到墓镧,都是不能开车的呢。
迟慕瑀当先跨入了荆棘丛,回家的路,他总是很熟悉的。迟念第二个过来,迟慕瑀退在一旁等父亲先走,才又和爸爸并肩走在他身后,走了大概三四条小道,才对言寓荆道,“我回去,就进A1。”
言寓荆立刻停下了脚步,“你说什么?”
迟慕瑀这一次却没有低头,“我回去就进A1。”
言寓荆扬起了脸,“你是去送死!”
迟慕瑀固执地望着爸爸眼睛,“我做错事,应该受罚。而且,七十二丈冰,不是只有师伯才可以破。”
言寓荆狠狠道,“谁让你去闯七十二丈冰。你以为你从A1练到Z72就可以了吗?从前的七十二丈冰,已经被骊歌毁了,现在的,只会比从前更残酷。”
迟慕瑀道,“是!所以我才一定要过,爸也说过,墓镧这个地方,没有人和你讲身份地位道德尊严,无论是谁,坐在什么位置,靠得,都是自己的一身本事,我是墓镧的少主,我一定要过。”
迟念突然回过头,“你要过就去过,哪来那么多废话!”
言寓荆叫道,“师父!”
迟念回头瞥了迟慕瑀一眼,“我的A1十二人,每一个都可以扔进天葬崖不吃不喝不动三天,以鸷鹰的机警依然会误以为是死尸自天而下啄食,其时必须一击必中,一抓取鹰胆不破才算过第一关,你连泅水三个时辰都吓得你爸以为要淹死跳下去捞你,你凭什么进A1,就凭你是我迟念的儿子?用受伤要挟别人多看你一眼,还是用送死去逼别人后悔一辈子?求别人心疼是可怜,逼别人心疼是可耻!”
迟念从来没有这么不留情面地骂过迟慕瑀,如此轻蔑的口气,将迟慕瑀全部的冲动夹着骄傲一起揉碎,言寓荆跟着迟念二十年,知道师父几乎从来不动气,即使动了真怒也绝不会伤孩子的自尊,如今听他居然这么说,也不敢劝,只是在一旁侍立,迟念伸手向空中一抓,不知抓到什么又向迟慕瑀一递,迟慕瑀去接却只抓到一条雀腿,麻雀扑扇扇地抖着翅膀,迟念伸手轻轻弹迟慕瑀指节,迟慕瑀只觉得骨节都要断了却死撑着不肯放,麻雀害怕,用力向上飞,力道更猛了,迟慕瑀本欲死握着不放手,可是这只麻雀这么小,又怕他挣扎太过挣断了腿,一松手,麻雀就飞了。
迟念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就向前走了。迟慕瑀呆呆望着天空,言寓荆轻声劝儿子,“你连伤一只麻雀都舍不得,去学什么杀人呢?”
迟慕瑀想说什么,却一直没有开口,只是垂着头跟在迟念身后,迟念到了自己的小木屋,迟慕瑀跟着他上了楼,他却没有一点要让儿子进屋的意思,迟慕瑀一直在他门口侍立,一直到月挂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