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轮92
安格很想四处去走走,却又突然觉得这里并不是一个属于她的地方,从来都明白的,却没有今天这么清晰的意识到,原来,她只是来这里打工的。那些珍奇的花卉,漂亮的花瓶,都是人家的,甚至连每个月的收入事实上也捏在别人手里。
一直懒懒地,做了今天的工作就从侧门出去,长长的林荫道,浓密的树叶随风摆动,没有婆娑的美感,却因为已经傍晚而显得沉郁,安格心不在焉地走着,险些撞到人,下意识地说了对不起,抬头却看到居然是褚云飞。
安格悻悻地看着他,褚云飞道,“没事。”急着向前跑,安格却一直盯着他看。离今天晚上的物理课还有二十多分钟,褚云飞出去正式和天楠谈了分手,天楠喜欢的女孩子找到男朋友了,天楠笑着拍褚云飞肩膀,“我也不用装下去了,已经断了那点希望了。”
褚云飞没有安慰,因为这个世界上,能像他的父亲和爸爸那么幸福的人并不多,不是每一段守候都有结果,人总要学着接受,如果能劝,也只有四个字,顺其自然,其他的,都交给时间吧。女人和女人,毕竟不长久。你以为你什么都能给,实际上,她想要的最终还是个男人。天楠踮起脚尖吻了褚云飞眼睫,“如果哪天我正常了,一定回来找你。”
褚云飞笑着告饶道,“饶了我吧,我喜欢胸大腰细腿直屁股翘的女人。”
天楠狠狠踹了他一脚,“滚你的吧。”
褚云飞并没有滚,一直在陪她下棋,下五子棋,天楠只会下五子棋。其实,失恋的时候最好是不要喝酒的,喝的时候,总是急切地想把自己灌醉,就难免逼迫自己去想不开心的事,伤心又放大了许多倍,等到一醉醒来,却发现事实依然是事实,不开心依然是不开心。所以,难过的时候,不如做一些自己并不热衷却又不抗拒的事,等你将这件事做到已经厌倦或者爱上了,难过也就过去了,这个世界,能平复伤口的,从来不是谁谁的一句话,也不是哪哪的一处风景,更不是某某个替代,只是痛过了,难过了,平复了,偶尔作痛的无所谓了,如此而已。
褚云飞望着安格,“请让一下!”
安格瞪着他从鼻子里发出了“哼”的一声。
褚云飞将刘海拨到一边,“你是家里的下人?”
安格道,“下人?谁是下人?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你以为还是封建时代吗?”
褚云飞也不想和一个小女孩计较,“不好意思,我说错了。”
安格冷冷道,“你说错了就错了,你一句道歉就完了,有钱就可以不讲道理吗?”
褚云飞在心中摇了摇头,他没时间和这女孩子斗嘴,因此只道,“请让一下。”
安格没有让,“不让又怎么样,告诉安管家扣我工资啊?资本家的儿子,你知道吗,在文革时期,你都属于黑五类!”
褚云飞被她气乐了,“有什么事吗?安管家应该不会扣你的工资吧。”
安格道,“他是没有扣我的工资,我一个月才多少钱啊,他扣的是别人的,刘叔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他凭什么扣人家工资。”
褚云飞心道,这女孩难不成真把他家当成万恶的资产阶级了,却只是道,“上有老下有小?我记得,秋家是不会请家庭负担很重的人的。”这是秋家的传统,一则是怕分心,二则,因为长期的下人都会常住在秋家,秋家的长辈一向认为分开一家人是很残忍的事。
安格也知道刘叔的境况当然没她描述的那么凄凉,却还是道,“你们家难道没长辈,你爸难道不是上有老下有小?”
褚云飞点头,“有道理,麻烦你让一让,我快上课了。”
安格道,“上课?你听得懂吗?北方老师那么好的老师你都辞退了,学也是白学。”
褚云飞听到这才明白点端倪,实在觉得这女孩多事,“这件事我不太清楚,稍后我会查问一下,请你先让一让。”
安格看褚云飞从她身侧别开,虽然没有撞到她,但到底不忿他的态度,“飞扬跋扈,不过是个私生子罢了,以为自己真是秋家的小少爷吗?”
褚云飞突然转身,安格说完那句话就后悔了,别人没有妈妈爸爸又是同性恋已经够可怜的了,这样说,肯定是戳到人家痛处了。
褚云飞看她眸中明显带着懊悔,安格看他转了头,却又嘴硬道,“我说错了吗?你姓秋吗,是秋总生的吗?”
褚云飞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刚才那句话,你在我面前说就算了。如果被别人听到,就不是扣工资了,而且,倒霉的一定不止你一个人。”
安格听他如此说,眼神里又丝毫没有责备的意思,本来就后悔的,如今更是内疚,怯怯地望着褚云飞,“你,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