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歌看着秋瑀宸就知道他想些什么,不过冷笑一声,“你们倒真的是父子,借口都一样无稽!他是为了儿子,你是为了爱人,都应该被讴歌被赞颂,可是,我骊歌就只是为了我自己!熳汐教了你七年,你依然不明白,到底什么才叫承担!瑀宸,你最大的毛病就在于太容易自责,又太容易原谅自己。陆家的人,流血了,会咬着牙骗自己不疼;秋家的人,流血了,会咬着牙逼自己不疼;乔家的人,流血了,会咬着牙求自己不疼;只有我骊歌,流血了,就自己再补上一刀,如果记不住什么是疼,又怎么叫别人比我更疼,如果记不住什么是疼,又怎么能让自己永远不再疼!”
继续正文第一百三十一章这一天
3月14日,第一次诊断考试,沈默,非璟煜,张昀翔,肖海焱,还有球队的很多人都参加了考试,秋瑀宸犹豫良久,最终没有去。骊歌大概是这世上最严厉的师父,跟着文禹落学枪之前,秋瑀宸曾以为乔熳汐的苛求无人能出其右,但是跟着骊歌之后,秋瑀宸突然觉得文禹落简直宽容地令人发止。他被苛责的不止是站位的角度,呼吸的方式,更包括心跳的频率。秋瑀宸自认为学得相当辛苦的呼吸秘术在骊歌眼里不过是入门的小菜,而他自认为可以媲美杂技演员的柔术功底也丝毫不入骊歌的眼,可以说,他除了是她的儿子之外,几乎没有一点被她欣赏和称赞的地方。
甚至连文禹落当作压箱底的双宿双飞神枪绝技,骊歌也不过一句,“有兴致。”而她的手可以从身后轻轻松松的绕过来用枪抵着你的头,然后在你戒备最强的时候换出一个最舒服的位置,秋瑀宸用尽全力,却依然没有她快。无论怎样的速度,要害永远暴露在她射击的有效范围之内,而且根本没有扳回一城的机会。速度是从来没有极限的,力量和反应也可以通过练习弥补,但秋瑀宸觉得学习这门功夫最难的就是所谓心灵感应。因为是古老相传的同神灵沟通的功夫,因此,有许多骊歌所言的玄妙至极的反应他什么也感觉不到,无论多努力的集中精神,还是从来感觉不到。骊歌倒也不勉强他,在启明星刚刚升起来的时候就将他带到瀑布旁的石块上,秋瑀宸就开始了一天的冥想,直到启明星再一次升起来,秋瑀宸都丝毫找不到感觉。一整天下来,腰酸背痛又累又饿不说,只是瀑布流水的冲击就将他的耳朵折磨到崩溃,他甚至觉得,耳骨上的沈默两个字会随着水流的跃动跳起舞来,而流水的味道要一天滴水未进的秋瑀宸忍不住作呕,被骊歌从石块上拉起来根本就晕得找不到方向,骊歌扶着他就忍不住,只能将身体趴在石头上不住地呕吐,耳边依然是令人窒息的水声。有一次,实在忍不住,直接从石块上晕倒落下水去,虽是3月,瀑布下的潭水浸透了衣服却是彻骨的寒,刚刚昏死过去的人就生生地被冷水激醒了,骊歌就只是冷冷地在岸边站着,看他在水流下挣扎,一次又一次攀上来,一次又一次因为流水的冲击被打下去。头昏地根本站不住的秋瑀宸只能抱着石头在冷水中打颤,骊歌就只是安静地看,阳光将她的身体勾勒出华丽而又优雅的角度,连阴影都带着圣洁的光晕。
秋瑀宸想,如果是熳汐哥,早就让他用二十下换自己拉他上来了,如果是禹落哥,虽然一言不发可是却一定会透出鼓励的目光告诉你你能行,可是骊歌就只是看,她甚至不会去呵斥,连眼神都一点也不急躁,一大片水击过来,秋瑀宸整个头都毫无知觉的木掉整整一分钟甚至丧失了欲望只能本能地用指甲抠着石块的时候,她依然站得很平静,仿佛亘古之前就站在那里,而你只要不自己爬上来,她就可以站一辈子。
当身体被大片大片冲击下来的瀑布水拍到烫地快要烧起来的时候,秋瑀宸终于连滚带爬的攀了上来,整只右手已经肿地恐怖,小指劈断的指甲扎进了肉里,而手背上都是横七竖八的划痕,秋瑀宸这辈子从来没这么狼狈过,漆黑的头发紧紧贴在头皮上,他整个人就像是一只大海龟一样四只悬空用肚子耷拉在石块上,他没有力气站起来,因此只能趴着喘口气,那时候,他已经在水里挣扎了整整六个小时,而骊歌就一动不动的看在那里看了他六个小时。然后走过去站在水里,轻轻将他扶起来,那是秋瑀宸头晕眼花面无人色最绝望最无助时候叫的第一声妈,也是他这辈子叫得第一声妈,完全是本能,受了伤的孩子本能的对母亲的依赖,骊歌在一个短暂地颤抖后异常温柔却又毫不留情地将他推下去,说了那天的第一句话,“这次换左手攀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