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寄贤目光的焦点很远,口气也有些冷酷无情,“起来。”
赵濮阳哼了一声,扶着地好半天才站起来。
“收拾干净。”南寄贤放下一句话就出了盥洗室,赵濮阳看着一地洗脚水,自己连裤子也脏了,又是痛又是委屈,更加上怨愤,可呆站了一会,也只好拿了抹布擦地。毕竟算是客居人家,怎么能把别人的房间弄得这么乱。
小家伙今天挨得着实不轻,虽说上了药,可此番一动,更是牵扯到百重痛楚,只蹲下来擦地这一下,就是前脚擦水后脚擦汗,偶尔抬起眼睛偷着看房里,却见南寄贤坐在那张木椅上,抱着吉他调弦。这人的背影极有威势,连坐姿也带着几分霸气。只是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南寄贤居然也会弹吉他。他的气质不是更适合钢琴这一类吗。
赵濮阳也不多想,只是默默擦地,只一用力,就疼得忍不住呻吟出来。他心下盼着南寄贤专心弹琴听不到,谁知擦了一会儿却是停下了手,不知不觉的就握着抹布跪在了地上。南寄贤弹的竟然是《山市》,他起先还听得出南寄贤的和弦很厉害,渐渐地就沉到曲子里了。那些烟雾缭绕的寺庙,方方正正的楼阁,矗立而危的群山,九曲回桓的延巷就好像全在他脑子里。直到南寄贤走过来站在他面前,他的耳边全是《山市》的调子,一回神眼前突然多了一双脚,赵濮阳被骇了一跳。
南寄贤问他,“懂了吗?”
赵濮阳握着抹布,抬头看这人,好半天才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南寄贤道,“想学吗?”
赵濮阳点头。
“先把地擦干净。”南寄贤又走了。
有什么了不起,赵濮阳心里想着,却还是乖乖擦地。等擦好了又摆好抹布,扶着墙踉跄着走过来,却见南寄贤正望着一张乐谱出神。
“一首歌有许多种演绎的方式,你的方式并不是不好,只是,唱歌本来不是为了炫耀的。”南寄贤道。他这一次的话比起赵濮阳进门以来的批评不算是严厉,可却像是戳中了赵濮阳脆弱的自尊心。
“我没有炫耀什么。我当初参加比赛不过是陪朋友,从来没想过得什么名次,或者出名,你现在问我我还是一样。”小赵同学急了。
南寄贤微微一笑,“你若真的是我小师弟,就凭这句话,至少也要罚的下不了床了。”
变态。赵濮阳腹诽,可不知为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南寄贤重新拿起了吉他,《山市》的旋律流水一般地淌出来,南寄贤轻轻哼唱,“你望西隅的那一眼,夕阳西下的那一天”。
他甚至没有看赵濮阳,可后两句,赵濮阳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接了过去,“青冥孤塔间,碧瓦旧禅——”
“停——”南寄贤叫他,“不是这个感觉。”
“青冥古塔尖,碧瓦——”
南寄贤再弹。
“青冥古塔尖,碧瓦旧禅院~”
“讨打!”南寄贤停下了琴音。
赵濮阳低下了头,一张脸已经胀红了。
南寄贤看了他一眼,重新起调,“你望西隅的那一眼”,赵濮阳接下去,“夕阳西下的那一天。青冥——”
“青冥”赵濮阳再唱,还是没有找到感觉。
南寄贤索性不再伴奏,要他自己来,赵濮阳固执的很,“青冥古塔尖,碧瓦旧——”
“不要转!”南寄贤指点道。
“碧瓦旧——”
“不要让这个re在你的喉咙里打转,让声音干干净净的。”南寄贤道。
“碧瓦旧禅院”
“继续。”
“相思——”
“不要拖,我知道你的气息足够稳。后面别犹豫,马上跟上去。”南寄贤道。
“相思惊破了高垣——”
“高了。惊破。”南寄贤提醒他。
“惊破——”赵濮阳试着唱。
“不够。”
“惊破——!”赵濮阳将破字吐地更实一些。
“不对。”
“惊破——惊破了——”赵濮阳自己试着唱,连着唱了十几遍,一直到南寄贤点头。
“相思惊破了高垣,许愿幻化了流年。”总算是唱完了A段。
“再来。”南寄贤言简意赅。
“你望西隅的那一眼,夕阳西下的那一天——”赵濮阳渐渐在找感觉。
南寄贤等他唱完了这一段才又拿起了吉他,这一次,他的琴声不再是主导,而是跟着赵濮阳的声音。等这一首唱完了南寄贤才道,“好听吗?”
赵濮阳摇头。
南寄贤将琴收好,转身走了。
“南哥。”赵濮阳叫他。
南寄贤没有回头,“明天还要彩排,休息吧。”
“我——”赵濮阳像是想说什么。
南寄贤转了过来。一看到南寄贤眼睛,赵濮阳却是向后退了两步,又扯动身后的伤生疼,“我想要一套干净衣服。”说完就赶紧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