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言喻的忧伤(239)
迟天漠对他的语言暴力早已惯至充耳不闻,只皱起眉:“你什么意思?你要过来?”
“呵呵,”那人的声音里夹杂着近似于冷血动物吐信般的“嘶嘶”声,让人听得很不舒服,但他一笑起来,比正常说话更让人毛骨悚然,“不是我‘要’过来,是在那边的警察‘要求’下,你妈叫我作为迟家的代理过去看看你在搞什么鬼。谁让我离得近呢,恒一少爷?可惜她不知道,我是为了给你安排通信信道,才专门跑来新加坡的。现在还要去‘救’你……呵,你欠我的可太多了。”
“你、你跟我妈说了吗?”
“说什么?说她儿子疯病发作,所以特地开了个直播对猥亵过的人表达爱意?不,这不用我说,警察早就告诉她了。”
迟天漠咬牙:“我是说,你说了之前我叫你转达的那些话……”
“叫她照顾好自己,你不一定回得去了--那些遗言一样的废话?呵呵,我倒是想说,她现在有心思听吗?董事长都要死了,我的小少爷。你觉得在你妈心里,你和董事长你们谁更重要?当然是还能把律师叫来修改遗嘱的董事长啊!”
迟天漠别了别嘴唇,他握着手机低下头,嘴角抽搐出一个凄惨而无声的笑。
“你妈已经不要你了,恒一少爷。”
那人在他的沉默里发出冷酷的笑声,宛如一条盘绕在他脖子上吐信的蛇,冰冷地对他宣导着一些看似一本正经的教谕。
“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鬼样,和她也不亲……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你把自己作成这样,在她心里就是条破船,她早就放弃对你的所有希望了。你这条破船,别说她不会搭,整个集团上上下下都不会有人想搭--只除了我。只有我还站在你这边,你是不是更应该感到荣幸和感激涕零啊?”
一颗眼泪从迟天漠的眼眶里掉落到地毯上,但他只是安静地听着,还是没有说话。他已经习惯不去与这个人争辩,因为无数次惨痛的教训告诉他,争不赢的。无论这人想说什么,听就是了。
他不说话,那人也无意再多废话,最后简单地吩咐:“警方现在要我提供迟家在当地的房产信息。显然因为那些明面上的他们已经查过,并没有找到什么线索。所以我这里也只能尽量帮你拖延。但能拖多久,要看你自己。你再磨蹭,那两个小时后就是我亲自带着警察登门拜访了。”
许立群又看着迟天漠从窗帘背后钻出来,步履蹒跚地走回躺椅。但他没有马上坐下,而是手撑在桌面上,微低着头,两只大眼睛翻上来一动不动地看着许立群,脸上几乎就是毫无生气的死灰。
许立群不知他在看什么,又在打什么主意,但他这样子越发像具活尸盯得他直发毛,于是不得不颤颤巍巍地瞪大眼睛自证清白:“你、你看什么?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
“哼,你倒想说想做,可惜我已经把麦克风关了。”迟天漠哼笑出声,终于扶着桌面慢慢坐下,重新披上他的羊绒毯子,“还有,这个房间到处都是摄像头,你该庆幸自己还有理智。否则如果刚才趁我不在自以为就能乱说乱动的话,现在早就不是坐在这里了。我身边的这些保镖都是曾经因为打架斗殴甚至杀人蹲过大狱又重返社会的危险分子,要是让他们动起手来,保准你这一生都很难忘。”
许立群听得脸色煞白,汗如雨下。他没有说谎,刚才他确实发觉屋子里空荡荡地只剩下他一个人,他看着摄像头还是什么小动作都没做。但主要是因为他现在一心只想拿钱并不期待有人来救,再说他对此地依然一无所知就算想趁机泄露点什么也没什么可说。但现在经迟天漠一提醒,才想起刚才这家伙一有点风吹草动,就有人进来送医送药,看来他说得没错,这屋子看似空旷,实际上一样被严密监视着。
迟天漠看着他目瞪口呆之后,又满脸后怕的神情,心情稍微舒畅了一点。他重新打开麦克风,叫了声:“梁教授……”
几乎就在下一秒,梁袈言的话就出现了。
这么快,就像是早就打好了在等着他的。
迟天漠苦笑起来,他又低下头,尽力让自己的情绪稍稍平复,才重新抬头看向屏幕:“梁教授,”他嘶哑的嗓音依然带着温情脉脉的讨好,想让梁袈言知道自己接下来这个举动不是冲着他做的。“我已经知道现在你在哪里了。所以你、你说的这些话可能……可能并不是你的真心话,可能、是他们让你说的……可能、你真实的想法还是之前的那样……”
他边说又边流下泪来。他抽出张纸巾胡乱抹了把脸,让声音镇定下来,才艰涩地继续说:“但不管怎么样,我、咳,看到你写的这些,我还是,咳,还是很开心。谢谢你……还有,对不起……对不起三年前我对你做了那样的事,还有……对不起,接下来我要屏蔽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