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自助餐厅,邱瀚宇的臀还没掂到沙发上,就扬着下巴让刘绍去给他拿菜。
邱瀚宇自小在美国长大,口味都被养叼了,再好吃的中餐都伺候不了他刁钻的舌头,只有西餐能满足他饱腹之欲。因此西点口的服务人员一见到刘绍,双眼都跟抹了油似的,亮得吓人,恨不得拿个扩音器宣传,让刘绍过来拿取西菜,长一长脸。
相比之下,中餐口的服务人员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中餐厅、西餐厅明争暗斗了好些年,中餐厅的业绩因各种客观原因上不去,被西餐厅打压了很久,也就今年换了一个经理后,才出了成绩,有与西餐厅并肩的趋势。可是,只要做不出能吸引邱瀚宇的菜品,中餐厅就始终低西餐厅一个头。
看到刘绍出现,中餐口的人员不由得低下头,一声叹息,看吧,西餐口的人又甩来得意的目光了,那嚣张的模样就像得宠的妃子,趾高气昂地炫耀着他们没有实际意义的成就。
可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刘绍会一如既往地走向西点口,拿起一份邱瀚宇最爱吃的黑椒牛排时,他竟然越过牛排走向中餐口,站定在一道菜品前。
鹅肝酱闷秋茄。
由于摆上来太久,香味都被别的菜品冲得七零八落,几乎闻不到了,更可惜的是,整整一大锅的茄子竟然见了底,就剩下一丁点色泽光鲜的残渣,展露出厨师对食材的特殊处理方式。他一脸郁闷地拍着额头,今天什么好日子,这才开始营业半小时,怎么茄子就抢购一空了?以前就是打烊了,也还会剩很多的啊。
他拉住正好向他打招呼的服务员,好奇问道:“今天的茄子怎么那么快就没了?”
服务员是个大大咧咧的小伙子,说到这个就特别来劲:“刘秘,你跟你说,今天做熟食的厨师厨艺特别棒,做的菜光是闻着都让人口水流,所以很多顾客都拿了他做的菜。你看,这酱板鸭啊,椰香鸡等等都出自他手,全都没了,厨房正加紧补呢。”
刘绍不以为意,中餐厅的厨师什么水平,能做出什么样的菜品,他都悬着明镜一清二楚得很,那些厨师要真有这厨艺,中餐厅也不会被西餐厅打压那么多年了。
哪想到补上的菜一来,他就想把这狭隘的想法狠狠地熔烂到肠子里。这碟鹅肝酱焖秋茄不知用了什么特殊的配料,香得他骨头都酥软了,只恨不得一头栽进菜里,吃个底朝天。难怪这么快就被抢购一空,闻到这香味,谁还控制得住?
于是他贪心地夹了很多,还顺手夹了这厨师其他的菜。
邱瀚宇却不高兴了,看着一大盘被精心分类好的中菜,心想他是不是给刘绍的待遇太优渥了,把刘绍养得都会乱琢磨他的心思了。
刘绍笑眯眯地道:“邱总,这些菜都出自同一个厨师的手,据说特别美味,顾客吃得一点不剩,不骗你,不信你尝尝。”
邱瀚宇瞪了刘绍一眼:“要是不好吃,明天就用我桌上的文件把你活埋了。”他不情不愿地夹了一块他不怎么爱吃的鸡肉,满打满算地用不合胃口、难吃的理由让刘绍吃瘪,谁知道鸡肉一入口,浓郁的椰香顿时在唇齿间弥漫,酥烂的鸡肉口感细腻得一言难尽。
邱瀚宇执筷的手僵在了半空,他放缓了咀嚼速度,细嚼慢咽地品尝个中鲜味,一口拇指大小的鸡肉仿佛用了一个世纪的时间,才咀嚼完毕,然后再用同样漫长的时间品尝其他菜色。
酱板鸭、宫廷兔肉……就连最普通的醋溜白菜,都吃得一点不剩。最后,他才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夹起他念念不忘的茄子放入口中,闭上眼享受秋茄的美味。
刘绍一颗心都吊到了嗓子眼,直到最后一块茄子祭了邱瀚宇的五脏庙,他才大松口气,小心问道:“邱总,要不要再给你夹点?”
“我有说这些菜值得我再吃一次吗?”邱瀚宇很不要脸地忽视桌上被吃得精光的菜碟,拿起一张纸巾擦了擦嘴,扬着下巴示意刘绍再去夹菜。
死不承认。刘绍腹诽了一句,还是跟刚才一样给邱瀚宇盛了满满一碟中菜。
邱瀚宇看到心仪的菜品眼都发亮了,偏偏嘴上还不饶人地说:“你知道什么叫做马屁拍到马腿上吗?这就是。我有要你盛这些菜么?算了,”没等刘绍装模作样地道歉,他就一脸嫌弃的样子夹了一块鸡肉,“我向来弘扬社会主义勤俭节约的好风气,既然都夹了,我勉为其难地吃吧。”说完,特别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他这刁钻的舌头居然反反复复吃着同样的菜都不嫌腻,吃饱了,还很正经地擦着嘴,教育道:“刘绍,你跟了我那么久,应该知道要把嘴巴的拉链拉紧点,别漏了什么风出去,也别乱揣摩我的心思,比如打听厨师是谁这种无聊事,你别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