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我都懂。”俸迎心结并没有解开,不但是因为自己的无能,还因为自己的辜负。“小绛,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看得这么开?”
宫绛揉了揉俸迎的发:“等你长大的时候。”
俸迎经历的太少太少,遇到的挫折用五根手指头去数都是浪费资源,正因为以前都是生活在温床之中,尝不到世间的辛酸苦辣,因此这两天经历的打击对他身心造成了极大创伤,要换作现在的宫绛,早就一杯酒、一口烟哈哈笑着熬过去了。
宫绛以“竞争对手实力过硬,自身实力不足,故主动退出”为由,退出了这次试镜。多年前,宫绛也上过《纽约风尚》的外封,这家杂志社也与宫氏企业有短期合作关系,主编跟宫绛关系不错,非常欣赏他的才能,本来想给宫绛开后门,直接让俸迎登外封,但宫绛坚决不同意,认为捷径反而会让俸迎认识不到自身缺点,自信心膨胀,因此才有了竞争激烈的试镜。这次宫绛退出,出于两者关系考虑,主编还是象征性地挽留,宫绛毅然选择退出,希望以这次主观原因导致的失败,给俸迎好好上一课。
宫绛走得潇洒,也带走了“有自知之明”的美声,俸迎去潇洒不起来,一路上闷声不吭,心情低落。
直到被宫绛带到一个地方,他的心情才出现了转折。
游乐设施发出粗重的机器运转声,激昂的尖叫与欢声笑语汇成跌宕起伏的交响乐曲,人们的脸上洋溢幸福而美好的笑容,往来的卡通人偶与孩童们亲密互动,这里就像一块巨大的橡皮擦,将你的难过与烦恼清除得一干二净。
“游乐场?”俸迎吃惊地望着门口响亮的招牌,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踏足的地方,在那之前,这里被他严厉的父母纳为会让人堕落的禁区。
“没来过吧,走,”宫绛甩着手里的两张票,“带你去见识见识。”
“我们先坐简单点吧,比如,呃,”宫绛尴尬地指向那边少女心爆棚的旋转木马,“坐那个。”
俸迎没听到,目光充满好奇地盯着不远处的海盗船,高亢的尖叫有如海浪翻涌声,一浪接一浪,而巨型海盗船像要冲破巨浪,向天远航。飞向天空的景色一定很美,那将是人生中难得一见的碧海蓝天。
“我想坐那个。”
宫绛顺着他手指一看,笑容僵硬了。
宫绛被激动的俸迎拽上了海盗船,脸色跟吞了菜青虫一样难看,老实说,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坐这些惊险刺激的玩意。想当初,他跟兄弟们一起来玩,兄弟们高高兴兴地上去,开开心心地下来,屁事都没有,他呢,装了一肚子的早餐上去,空着腹下来,他吐得七荤八素,连腿都在发抖。
那是他最丢脸的一次,兄弟们憋着笑,不敢说,被他瞪了几眼后,几个三大五粗的男人们便像少女一样,坐上旋转木马,对着相机镜头摆出尴尬的僵笑,顺带摆出几个卡哇伊的“耶”造型,哄宫绛开心。
“小绛,你是不是害怕?”坐上去后,兴奋的俸迎才后知后觉宫绛的不对劲,“要不你不坐了。”
上都上来了,还打退堂鼓的话,这让宫绛的脸皮往哪搁?宫绛硬着头皮道:“怕什么?我见我怕过什么?”话刚说完,好像刻意考验他定力一样,启动的铃声立马响了,他下意识地抖了一抖,脸色难看了一截。
一只手覆在他冰凉的手背,温暖的气息透过单薄的手背沁入,宫绛躁动不安的心安定下来,就像在严寒的风中,有人给你递来一杯醇厚香浓的热咖啡,将寒意驱逐到他人无法闯入的禁区,寒冷与不安奇迹般地随香味化开,宫绛内心无波无澜,平静得能感受冲上天时舒服的风,看清近在眼前的绿叶脉络,第一次发觉,原来天澄澈如洗,原来云白如仙雾。
他无意识地将自己的手放到更贴近俸迎的地方,身体也倚靠了过去,总觉得,有俸迎在的地方,安稳、舒适。
他却不知,自己看似不经意的举动,给俸迎内心带来多大的波动。
从海盗船下来,俸迎一脸担忧地摸着宫绛的脸:“小绛,你有没有事?”
宫绛除了心脏乱跳未停外,难得地没有任何不适,忒的手还被紧紧地握在俸迎手里,暖意从未散过,熨帖到内心每一寸:“我没事。”他笑了,一拍俸迎的肩头,“有你在就是好。”
俸迎一怔,百绪飘零。他望着宫绛不太好看的脸色,却忽然露出这大半天来难得的笑容:“小绛,我很开心。”
“什么?”宫绛吃力地喊,“风太大,听不清。”
“没有什么。”俸迎握紧了宫绛的手,热度顺着指缝流入彼此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