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季劫从北京回来,杨怀瑾欢天喜地的去机场接他,一起吃饭时谈起唐括,杨怀瑾还有些唏嘘。
当初看他追人的架势,还真以为要不死不休呢。
结果很快的,杨怀瑾就发现自己错了。
唐括他……绝对,绝对没有放手的打算。
还要从季劫给他打过来的一个电话说起。虽然是没头没尾的一个电话,但杨怀瑾能够清晰地辨认出,季劫的父亲季文成可能出了些问题。
杨怀瑾找不到季劫,心里非常焦急。然后唐括给他打了电话,沉默着把一切都告诉了杨怀瑾。
“……”杨怀瑾拿着手机,沉默了一会儿,问,“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我以为你懂。”
“我不懂。”
“你肯定懂。”唐括眯起眼睛。
杨怀瑾做出吞咽的动作,说:“你威胁我?”
“从我要追你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在威胁你。”
“但没动过季劫家里的人。”杨怀瑾急了,“你怎么不朝我出手?”
唐括道:“我说过,我不会放过他,你难道忘了?”
“……”杨怀瑾沉默了,半晌,他怒道,“我对你失望透顶。”
唐括的表情突然变得锋利,他言语像是冷风一样逼人,道:“你什么时候又对我有过希望?”
“我只是……”杨怀瑾有一瞬间的迷茫,“我只是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唐括笑了,他一边点头一边说:“可我就是这样的人。”
季劫大病一场,杨怀瑾抽时间去看季劫。他发现季劫家的情况比自己想的还要糟糕。
他听到父亲没什么感情的对大哥说:“季家翻不过身了。”
有上面的人在调查季文成。杨怀瑾感到担忧,于是询问自己的父亲,却被赶了出来。
于是杨怀瑾问自己的哥哥。哥哥看着跟自己一般高的弟弟,叹了口气,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有推出来一个出头鸟,季文成上面的人才会更安全。你懂了吗?”
杨怀瑾不懂。但他知道,如果季文成出事,季劫会发疯。
没过多久,季文成果真被羁押起来。除了陪在季劫身边,杨怀瑾什么都做不了。
杨怀瑾从来没见过季劫哭。小时候他们俩一起读私立小学,季劫被凸起来的树根绊倒,膝盖上血肉模糊,杨怀瑾吓傻了,哭了起来,季劫却冷静地说了句:“哭什么哭!我还能站起来。”
能站起来,只要能站起来,季劫都不会觉得怎么样。
杨怀瑾觉得他十分坚强。他没有见过比季劫更坚强的人。
但这个在他眼中最坚强的人,当他父亲被关在看守所内,杨怀瑾看到过许多次他眼睛发红。
如果你有一位一直深爱你的父亲,你会怎么样?
如果父亲被人按上莫须有的罪名,你会怎么样?
如果为了这莫须有的罪名,父亲被人殴打、威胁,你会怎么样?
季劫不会妥协,他会去拼命。
北京有个专门处理冤假错案的办事窗口,尽管季文成的案子还没判,季劫就去了那个地方。
服务人员很不耐烦地听季劫描述季文成的案件。季劫实在是不善言辞,他太紧张,太委屈,来回来去只说了一句话。他说:我爸爸是被人冤枉的。
杨怀瑾想,人的力量究竟是怎么样的?
为什么有的人,刚一出生就拥有巨额财富,有的人却要为了生存而四处奔波?
为什么有的人,权势滔天,有的人却什么都做不了?
杨怀瑾很小的时候就懂了,这世上没有公平。什么公平都是自己争取的。
季劫是怎么争取公平的呢?
在服务人员不耐烦地递给季劫一张申诉表,告诉他填好交上来时,季劫看到了旁边堆着的像山一样的表格。
季劫沉默了。他并不吃惊,因为来之前他就已经有了了解。
他看着那名服务人员,口中说:
“我爸爸真的是被冤枉的。”
服务人员头都不抬。
于是季劫很冷静地抽出一把刀,朝自己的右手手心狠狠刺了过去。
没人知道季劫为什么能对自己这么狠。那条伤疤被缝了五十多针。
服务人员尖叫着跑了出去。那是个将近四十岁的男人,却被季劫这样年轻的小伙子吓跑。
季劫说:“你别跑。我不会伤害你。”
他被送到医院时,还很清醒地对医生说:“我没想要自杀。真的。”
季文成出事之后,杨怀瑾一直不敢面对季劫。听说这件事,他喘不过气来。
他明白季劫不想死。因为季劫的妈妈还有弟弟都等着他来照顾。
季劫也不想进看守所。他的行为既构不成妨害公务,也构不成寻衅滋事。因为季劫伤害的是自己,而不是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