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是玄衣送了我一枚扣着玉璧,温润无瑕的同心结,说这是他母亲留给他最珍贵的遗物。
我知道这其实是我母后赐下的,但是我依然收得无比开心,笑得简直见牙不见脸。
他把最珍贵的东西送了我当礼物,我知道他一片心意,足以。
第二样是父亲在我生日那天,为我加冠。
礼制是男子二十而弱冠,但是从前朝开始,太子的加冠年龄就层次不齐,前朝最早有九岁在父亲临死前受了冠的太子,也有三十岁了才被讨厌自己的父皇不得不加冠的太子,我十三岁加冠,倒也算靠谱。
我的冠礼异常隆重盛大,我在冠礼上获得了一个字,子垣。
子垣子垣,紫微垣。
紫微垣居于北天正中,五宫之中宫,为天帝之居,掌天神运动,阴阳开合,配做我的字。
加冠赋字,证明我已成年,父亲下旨,于御座之侧,为我添座,从此之后,我可以与九卿诸臣坐论朝纲,如父亲出征或巡游,我就代父监国,行使权柄。
我可以自行任命五品以下东宫官署,每逢初一,所有臣工要入东宫朝拜行礼。
从今天开始,我真正的成为了这个帝国仅次于父亲的权力者。
第三个礼物也十分不错。
在我生日这一天,当我在含章殿上跪倒受冠的时候,张夫人,在长门宫自缢而死。
这个女人,在彻底无望之后,选择了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
——确实,和被做成人彘的戚夫人相比,可以从容自缢,是很不错的死法了。
这并不出乎我的意料,毕竟,她是一个某种意义上从容自持的女子。
我没想到的是,在自缢之前,她做了一件事。
她试图扼死长华。
她把那个孩子压在锦被里,用力的掐住他的脖子,直到他再也不会哭着叫母妃,直到他唇角溢出鲜红的血沫,直到他慢慢的停止挣扎。
她很清楚,她的孩子若还活着,将会遭遇到什么。
那么,不如亲手带他走,让长华黄泉路上可以依偎在母亲的怀抱里,不怕冰冷。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一个养尊处优,生长优容的女子,并没有足够的,杀死一个孩子的力量。
于是,我那个弟弟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母亲悬挂在房梁上,吐出舌头,狰狞的面容。
我心底愉悦,大笑出声。
父亲为此异常不悦,他嘟囔着说,要死也选个别的日子嘛,这大喜的日子……真是晦气。
我心情好得很,不断劝他,他最后也隐隐约约开心了一点,扶着额头叹了几口气,最后挥挥手,对我说,反正现在后宫没有能养育皇子们的主位,不如这样,干脆把所有的弟弟们都扔到我的东宫,让我来养。
我略一思索,就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现在所有弟弟都是庶人,放到我这里来教养,让他们离了可能会心怀怨恨的母亲族人,我立威立恩都好说。
我点点头,嗯了一声,忽然又想想不对,问了一句,包括长华么?
父亲在座上抬起眼,一双眼敏锐的看着我,他似乎思量了很久,才慢慢开口:“皇家棠棣盛放才好,皇家子弟,最重要的不是才能,而是驯顺雍容,若是等我百年之后祸起萧墙,于你我死后声名,总是不幸。”
他的意思是,长华也当然丢给我来养,不过呢,要么赶紧弄死,要么好好养成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废人,都随我,但是他倾向于养成个废物。
我默然。
长华毕竟是他的儿子。
我想,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父亲会愿意看到一个儿子死于另一个儿子的手里。
确实,兄弟相争,并不好听。
我心底也有了计较。
我们父子又扯了一些闲话,父亲忽然对我挤眉弄眼,一脸猥琐的把我叫到他座位前面,搓着手嘿嘿嘿的笑了一会儿,才贼头贼脑的对我说,子垣啊,你今年也十三岁了吧?这个年纪,你几个堂哥都当爹了……嘿嘿嘿嘿嘿。
我对这个对着儿子□的老爹没有一点办法,我叹了口气,抬出已故的李宫正,“奉圣夫人说过,太早行房对身体不好。”
他把胸口拍得山响,说当然了,他明白,所以今晚是他送给我的开荤礼物,我要是喜欢呢,就带回宫去,不喜欢呢,就留在这也没关系。
我捂着脸叹气。
对男女之事,我这个年纪,懵懵懂懂的还是知道一些,但是,面对这个拉皮条的爹,我实在是……没什么想法。
我应了一声,他开开心心的一挥手,身后屏风一撤,一溜十五六个十三四岁娇滴滴的女孩子跪在后面,齐齐向我俯身行礼,娇声呢喃的叫了一句殿下。
我捂着脸扭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