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MD(102)
现在的情况就好像是,两个人,一个知道自己有事情被瞒着,另一个知道对方已经知道了却还是不肯说,就仗着对方知道被瞒却不知道被瞒的是什么事。
“沈途,我可以接受你不说。”视线落在沈途身上一直没挪开,他叹了口气,“但是希望你能清楚,无论发生什么,我会一直在。”
严肃而又窝心的一句话,顾桕说的时候看不清身旁人的神情,只知道周遭暗得吓人,明明有两个瓦数很高的灯伫立在一旁,可就是仿佛什么也看不清。
好在没关系,这些都不妨碍他将这句话笃定地说出口。
一场恋爱谈到这个境界,顾桕甚至觉得此刻,自己身边坐着的已经不再是所谓的男朋友了,而是寻找了长达十八年的一个妄想。
这么说或许有人觉得言重了,可这是他第一次谈恋爱,沈途是真的被放在了一个很重很重的位置。
有多重要呢?
就像是,一个最特殊的存在。
明明知道他足够强大,或是说两人的强大是不分伯仲的,可仍下意识地想去将他护在自己身后,藏好,保护好。
因为这是他的沈途,所以给最重的承诺。
但在给出去的同时也是在说,我会一直陪着你,所以也请你好好想清楚,到底是否要一直这么将我拒绝在外,即使是感情,最初也要讲求个对等不是?
不是想采取这种方式逼他,只不过是顾桕太了解两人的性格了。
出了问题,矛盾是一定会出现的,因为两个人都要强,都想挡在前头,或是出事的一方想将所有不好的事都隐瞒住,而另一方又绝对不会坐视不管,情况最终只能趋于恶劣。
“沈途,我会一直在。”没得到回答的顾桕不断地说,一副死磕到底的样子,一遍遍都是极为笃定的,“我会一直在。”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是发慌的,没底。
所以口中不停地说、不停地说,也是在给自己找安慰。
……
不知道是说的第多少遍了,蓦地,一声很轻的“我知道”传来。
沈途回答了。
“要是出了什么事记得别推开我好不好?”他立马伸手抱了过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过于敏感了,总觉得沈途会做出一些让他接受不了的决定或事。
等待他的又是一阵沉默。
顾桕将额头贴在他脖子上,磨了两下,很服软很服软,“嗯?好不好?”
突然,双臂中抱着的人像是笑了,顾桕能感到额头上微微的震动感,也想跟着笑。
可,好像真的没什么好值得笑的,想起来是又心疼又心酸。
“顾桕。”沈途倏然抬起右手,攥住他的手腕,“我好累。”
果然,不是开心的笑。
但这也算是主动说话了,顾桕依旧靠在他脖子处,点头:“我知道。”
“我好累。”沈途讷然般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顾桕吻了吻他的耳朵,“我在,有我在。”
“我好累。”
……
沈途继续在重复,顾桕只觉得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就像是一把刀子,明明刀锋对准的不是自己,可就算是仅仅在空中挥舞了两下,流血的也还会是自己。
疼。
生疼。
疼的同时又感到很害怕,越来越害怕,听见沈途一声声地说累就心慌。
“你想……和我说说吗?”终究是没忍住,顾桕又试探着问了一句,不知道是不会死心的,想听他亲口说出来,而不是要强地闷在心里一个人承受。
刚问完,篮球架旁的两盏灯倏然熄灭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开始弥漫。
“顾桕。”黑暗中的沈途突然转过身来,声音是哑的,“我不想一个人。”
只说了一句话。
因为剩下的那些他没勇气说出口。
顾桕,你知不知道,如果轮椅上的人不在了,那我就只能一个人了,还是个连陪你玩篮球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人。
☆、第四十章
早已不清楚抱了多久了,顾桕只知道他说完一句话后好似又陷入了失声状态,依旧问不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在悄然翕张。
好似有无形的石头正在往两人身上猛砸。
沉沉地叹了一口气,顾桕尽可能地忽视内心的压抑感。还能怎么办,难道他不回答自己就制气般转身走人,然后再整出一场冷战的戏码?
没必要。
这种事的确可能在谈恋爱时发生,但绝对不会在他们俩身上出现。
最合适的相处方式是什么?
互补。一个收的时候另一个就要放,譬如现在,顾桕必须要做到就是想开一点,尽可能地包容他的想法和行为。
或许很多时候会觉得做不到,问自己明明知道被瞒在鼓里怎么看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