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水电煤气什么的都断了吧?”李大柱顺手往墙上的开关上按了一下,灯亮了,“哎还有电?”
“有,”林城步走进了屋里,“我一直交着……所以我跟你说帮我开这个锁没问题你放心。”
李大柱在屋里站了一阵以后就走了,林城步说一会儿吃个饭他也没答应,怎么都无法摆脱做贼心虚的感觉,打了个车回去了。
林城步从包里拿出小本子打开。
-溜门破锁人情费。
屋里挺乱的,元午原来就不怎么太收拾,这一走屋子空了这么长时间,除去乱,就是灰蒙蒙的到处都能用手指画画。
林城步走到阳台看了看,阳台上的那些蒲公英居然还有好几盆让人吃惊地活着。
元午因为懒得浇花,弄了个定时浇花器,只要水电不断,这些花就不会死……但是活得也挺难看的,因为窗帘半拉着,能见着阳光的时间太少,叶片都发白。
林城步看着这些蒲公英,突然挺感慨的。
在阳台待了一会儿,他转进了卧室。
卧室他没进来过,这是头一回,推开卧室门的时候带着点儿莫名其妙的兴奋和好奇。
元午的卧室摆设很简单,床,衣柜,一张小沙发,没了。
连床头柜都没有,看上去没什么生活气息。
打开灯的时候林城步一眼就看到了床头上一张狰狞的脸,也不知道是个怪物还是死神什么的,元午每天就把脑袋枕在这张脸下面……
还说他的铁架床呢,元午的这张床才叫有病。
林城步拉开衣柜门,里面没什么灰,还带着淡淡的香味,这香味让他一阵说不上来的激动。
应该是某种薰香的味道,他以前在元午身上经常能闻到。
他把脑袋探进衣柜里闻了闻,又看了看里面的衣服,都还挺干净。
那么……就开工吧。
林城步脱掉了自己的上衣,扔到床上,去厨房找到了抹布和水桶。
在开工之前他又拿出了小本子,往上记了一行。
-收拾屋子辛苦费(两年没人住的屋子,还很乱)。
元午坐在飘窗前,盘着腿。
清晨的阳光很好,闭着眼也能看到金色的小光斑在眼前跳跃。
他想好好体会一下这种让人通体舒畅的清晨,他已经很久没有过那种真正放松而惬意的感觉了。
但依旧是没有。
闭上眼睛他就会有流泪的冲动。
为什么会这么矫情,为什么这么多天了还是无法平静下来,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不是你的错。
不怪你。
他反复地告诉自己,元申的死不是自己造成的。
但始终也无法说服自己。
那个下午和那个下午的阳光,一想起来就会让他心悸。
他现在还能清晰地回忆起元申隔着粼粼水光看向他的目光,手上像是还残留着紧紧抓着元申手腕时掌心里骨节的触感……
他还记得自己从焦急到绝望的每一个细节,在极度痛苦中不得不松开元申的手时那种无望。
如果他不松手,如果他再坚持一秒钟,两秒钟,是不是就能拉开元申,是不是元申就不会死?
如果他没有放弃,元申是不是就不会死?
如果他没有躲着元申,没有忽略元申那些不正常的话和想法,元申是不是就不会死?
他睁开眼睛,摸过手边的一个日记本,元申有太多的想法,在他挣着向自己靠近想要得到一点回应的时候,自己如果没有躲开……
元申是不是就不会死?
那么多的如果,如果只要有一个如果成立了,元申是不是就不会死?
元午把日记本扔到一边,跳下了飘窗,在屋里烦乱地转着圈。
这是元申的房间,每个地方都留着元申的痕迹,各种写着看不懂的话的纸条,墙上随手画下的关于死亡的那些画。
到底有多久了?元申这么渴望死亡,像仪式一样地渴望。
元午颓然地倒进沙发里,他不得不承认,哪怕他们是挤在一个羊膜囊里出生的双胞胎,哪怕是从小到大他和元申有无数的“心灵相通”,却依然无法想像出元申的世界。
元午躺在沙发里,看着天花板。
一直到窗外暗了下来,他才慢慢地起身,看了一眼墙上的钟。
进浴室洗了洗脸之后,他换了身衣服,走出了房门。
太阳已经落山,吹过来的风里带着些许凉意,元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房子。
这是元申的秘密,他只告诉过元午他住在这里,爷爷奶奶都不知道他的住处。
元午不知道他把地址告诉自己的时候是只想告诉他,还是希望他能过来看看,又或者是希望有一天他的世界能被身边的亲人了解。
亲人,爷爷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