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尴尬+焦虑+清蒸山海+拖延+神仙(3)

我急忙说:“你的下巴上一一”但上课铃在这时响了起来,盖过了我的声音。她急匆匆地转过身,去补上未完成的板书。

我沮丧地回了座位。我失败了,她一定会被其他同学嘲笑了。

我低头翻开笔记本,竖起耳朵听着。苔西小姐开始上课:“先来看看这里的第一道题,谁能告诉我答案?……”

怎么回事?为什么役人笑?

我大惑不解地转头看着周围,却发现每个同学都面色如常,仿佛那粒米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大家有可能默契地选择不揭穿吗?我不相信。不提别人,单说坐在我身后的茉莉就不可能放弃这大笑一场的机会。

我扭过头悄声问她:“你看见了吗?”

茉莉是个雀斑姑娘,带着可笑的牙套,说话嗓门很大。我大多数情况下都很喜欢她,除非她生气时用铅笔戳我的背。

“看见什么?”她问。

我指了指苔西小姐:“那粒米呀!”

“哦,”她无所谓地瞥了一眼,“看见了。”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茉莉莫名其妙地歪了歪脑袋:“有什么奇怪的?兴许是个米粒形的唇钉。”

“绝对不是!真的是米!”我开始烦躁起来。苔西小姐是不可能打唇钉的,何况那百分之百、如假包换是米粒。难道只有我为此纠结吗?

“好吧好吧,就算你是对的,然后又怎么样?”茉莉问。

“为什么没有人提醒她?”

“为什么要提醒?”她仿佛听了个笑话。

我呆住了。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跟我想象中不一样。

苔西小姐恰在此时叫我的名字:“乔尼,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我慢吞吞地站起来,求助地四下张望。没有人给我递眼色。于是我只得问:“哪个问题?”

“哈哈哈哈……”大家笑了起来。

这种时候他们倒知道笑了!

直到下课我还闷闷不乐。苔西小姐收拾起课本,敦实的身形朝教室门口移动过去。

我突然意识到这是最后的机会。虽然她不明白我的好意,但我还是决定尽己所能地帮助她。

“这个借我一下!”我不由分说地抓起茉莉放在桌上的苹果,无视她恼火的大叫,追着苔西小姐飞奔而去。

“苔西小姐!”我气喘吁吁地拦住她,“这个给你吃。”

她显然很不解:“为什么?”

“因为我想给你吃!”我努力地把苹果往她嘴边凑,还差一厘米……

“乔尼,”苔西小姐后退了一步,担忧地看着我,“你今天很奇怪。”

奇怪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啊!

然而这个世界没有给我辩解的机会。茉莉怒火冲天地追了过来,夺回苹果,像被抢了蛋的母鸡般拼命用铅笔啄我。

等我好不容易逃出她的攻击范围,苔西小姐己经走远了。

我沉浸在一种莫名焦虑的情绪里,仿佛身体漂浮在半空中,踏不着地面。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小小一粒米搅和得如此心神不定。它就像管弦乐团圣诞演出中的一个错音,像屁股下的坚果壳,像指甲不小心划过黑板的触感,像茉莉削断的铅笔尖,让我的心脏颤颤悠悠地乱跳。我没完没了地反复自问:难道真的是我不正常?

难道下巴上的残渣在这个世界原本就是合理的,而不合理的是我的认知?

说到底,什么是合理的呢?

小的时候,我把父母告诉我的一切当作真理,比如一厘米比一英寸要长。直到我发现他们记反了。

也许这一次也是他们错了?

午饭的时候,我故意挤了一点番茄酱,用指头抹在自己下巴上。

我将脑袋扭来扭去,试图引起别人的注意。最后还真的有个同学拍了拍我:“哥们,嘴擦一下。”

我如获新生,狂喜地一把揪住他:“你看见苔西小姐的下巴了吗?”

“什么下巴?”他皱起眉。

“苔西小姐的下巴上有一粒米!这么大!”我比划给他看,“可是没人让她擦嘴。”

“真的吗。”他不咸不淡地接口。

“你不觉得很荒诞吗?下巴上有东西,是有权被提醒的吧?”我迫切地寻求认同。

他就此深思熟虑地沉思了一会儿。我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问题有什么好考虑的,只能耐着性子等他的答案。

最后他点了点头:“我想应该是的。”

我欢呼一声,一跃而起,冲过去找苔西小姐。我一秒都不想再忍下去,我一定要告诉她。

苔西小姐已经吃完饭了,正在走出食堂。我叫住她,定睛一看,那粒米还若无其事地粘在原处。

换言之,这一整个上午都没有一个人提醒她。

我抱着一种救世主的悲壮,庄严地措辞:“苔西小姐,有件事你必须知道。你的下巴上,有一粒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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