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雷叹了口气,“你这样畏畏缩缩的,韩蒙会笑话你的。”
他拉着路边进了灵堂,路边一直低着头,最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样,才敢看摆在最中间,韩蒙的遗相。
照片里的韩蒙年轻耀眼,生机勃勃,黑白的颜色衬托的他的眼睛更加明亮有神。
路边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他就那么傻愣在那里,对着韩蒙的照片流眼泪,还是李春雷按着着他鞠了三躬。路边的肩膀一抽一抽的,来到韩苒和韩齐修面前,只能说出来一句节哀顺变。
可也不知道是谁该节哀。
李春雷拉着路边离开,临走前,路边回头看了一眼。照片里的韩蒙就好像在对他笑一样,好像在说,傻边儿,原来你也会为了我哭的这么伤心。
他们往外走,碰巧商晔呆着陈妍进来,双方打了个照面,本来错身过去了,商晔忽然回头对路边说:“边儿,你等我一下。”
路边红着眼睛一抽一抽的点了点头。
没一会儿商晔他们就出来了,在外面的院里找到了路边和李春雷。
李春雷站在一边儿正要点烟,看商晔来了,向他示意了一下,商晔摇了摇头,李春雷就给自己点上了。
“你……还好吧。”商晔小心的问。
路边只是叹了口气。
“……也别太伤心了,生死有命。”商晔安慰的说,“韩蒙,他……”
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商晔应该算是第一个知道消息的人,那天田念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其实已经明白了。但是生死大事,电话里难保听错了,他不敢乱说,只能一遍又一遍的给田念打电话,开始的时候没人接,后来就干脆关机了。陈妍问他怎么了,他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后来接到了讣告,商晔也是一阵难过,陈妍更是哇哇大哭。她虽然跟韩蒙认识没多久,可两个人就是玩的来,她当韩蒙是很好的朋友,反倒是比商晔更伤心。
商晔想也知道路边会怎样,说到底,他们这代人都是无风无浪的长大,能感觉到的痛苦啊伤心啊难过啊纠结啊,其实就是自己给自己找的,自己想不开。
但是朋友的忽然离世,却是从没经历过的,不可言喻的悲痛。
陈妍站在一边,神情也是十分悲伤。其实她回去美国,以后也是没什么机会见到韩蒙了,也许很久很久以后想起韩蒙,也只是一个在遥远中国结识的朋友,那会儿玩的很好,回忆起来也是淡淡的,也可能若干年后根本连名字都不记得了,就像个擦肩而过的过客。
但是这跟死亡带来的分别是不一样的。
想到这里,陈妍就更加难受,她揉了揉眼睛,不想当着几个男人的面哭,就说:“我去趟洗手间……”便借口离开了。
他们三个人站在那里,谁也没说话。
不一会儿陈妍回来,商晔提议把他们送回去,路边和李春雷没意见,商晔就载着他们回李春雷的店里。
路边一直靠着窗户看外面,失神的念叨,我还没来得及跟蒙蒙说句再见呢。
车拐出去的时候,商晔在后视镜里看到了一辆黑色的轿车挺在外面,印象中跟田念的有些像。他还奇怪为什么田念不来送送韩蒙。此时却已经明了。
原来他一直都在,一直都在远远的看着韩蒙,灵堂人太多太乱了,他只想和韩蒙单独的待一会儿,最后的一会儿。
到店门口的时候,李春雷先下的车,路边在副驾,本想一起下去,却被商晔拉了一下。李春雷瞟到了,叫了陈妍一声,“陈妍,你中午想吃什么啊,走,进屋,哥给你做。”
“啊……”陈妍顺着李春雷的话下车,不假思索的跟在他后面进了屋,“我不知道……没胃口……”
车里面又剩下他们俩了。
“你想说什么?”路边声音有点哑,带着鼻音。
“你……真没事儿吧?”
“又能怎样?”路边淡淡的回答,“蒙蒙也回不来了。我就是……就是觉得,怎么会这样……他还那么年轻……”
商晔叹了叹气,“人从一出生开始就在倒计时了,他只是比我们都短一些,大家的终点都是一样的。你记不记得《我与地坛》?死是不必急于求成的,死是终将会到来的节日。韩蒙……只是先走了一步,你也不要太难过了。他跟你最好,你也知道他是什么性格人的,如果让他知道,让他最好的朋友伤心难过的人是他自己,他也会不开心的。”
“商晔。”路边整个人趴在前面,“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会不会哪天也这么没了?我觉得人真的太脆弱了,在接到消息的这两天里我一直想,想到头疼也想不明白,我们这一辈子活着到底是为什么?恋人会分手,朋友会离去,碌碌无为走过一生,这样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