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三岁(92)
应与臣正跟宁玺说着话,行骋冷不丁一句:“打得太久了,差不多挂了啊,你别念叨得我哥忘古诗词儿了。”
开了扬声器,那边一声吼:“平时怎么没看出来你丫变脸跟翻书似的呢!”
他这嗓子吼完,又传来一个低沉男音的一声咳嗽,吓得应与臣喉咙一哽,瞬间降低了音量悄声说:“我哥嫌我吵了,我先挂电话啦,宁玺,好好考。”
宁玺捂着麦克风没忍住大笑,说:“你也加油。”
这一趟跟屁虫一样跟到了考点门口,行骋美其名曰提前感受气氛,其实就是背个黑书包在门口等着,拿着矿泉水、纸巾,一米八几的个儿立在家长中间,活像棵小白杨。
他现在仍然随时都是能为了宁玺抡别人两拳头的毛头小子,但是更多的学会了,如何去为宁玺着想。
还有记者以为他是迟到的考生,满眼惋惜,忍住没去采访他的冲动。
上午十二点语文一考完,行骋紧张得很,眼睁睁看着他哥从考生大军里跑出来,站在门口可劲儿寻他,好再行骋今天穿的蓝色短袖,一眼就瞄到了。
两个人一起喝着汽水儿流着汗水往街对面停着的悍马上跑,行骋爸爸问了一下情况,宁玺信心满满,说没多大问题。
七号晚上,宁玺没有复习,骑了车跟行骋一起环着府南河边儿转了好几圈,折腾到了八点多,又蹬着车回去洗漱睡觉。
行骋妈妈一见着行骋顶着满脑袋汗回来,戳着他脑门儿就开始骂。
“你带着你哥混什么呀,明天高考,你还耍得那么欢!过了明天你就高三了!”
“嗳我知道了妈!要得晓得没问题!”
行骋一边儿点头一边儿求饶,提着鞋往卧室跑,脚底跟抹了油似的。
他倒是紧张得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翻来覆去的,明儿一上午的考完,下午稍微轻松些,考完了就真正解放了,等明年这个时候,自己估计也能一冲出来,就去北京找宁玺……
如行骋所愿的,宁玺八号发挥得很轻松,考场上没打瞌睡没走神,认认真真做完了题,检查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的铃响了。
哪怕不是在自己的学校,不是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同学们在一起,整个考点的考场内都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宁玺坐的靠窗的位置,那天的阳光很大,把试卷都烤得有些温热。
他抬起眼去看窗外那些欢呼雀跃的考生,看他们抹眼泪,看他们头也不回地离开,离开他们人生中,最后的高中教室。
希望大家,明年也都不要再来了吧。
一出考场,他走得很急,急到一边走一边扔机读笔,扔中性笔,最后把准考证和身份证往书包里一揣,朝着考点门口飞奔。
老远他就看到行骋站在门口等他,这小子不知道怎么还挤到了家长团体中的第一排。
宁玺没半点犹豫,当着这么多考生家长的面,不去管横幅上大大的“高考”二字,也没顾着有没有媒体采访在门口举着摄像机候着,就那么在家长们的激动与焦急中,扑到了行骋怀里。
行骋比他高,轻而易举地就抱紧了宁玺,低头,用唇角狠狠地去蹭宁玺的额角,眼尾……
他边蹭边把他往人群外拖,喃喃道:“解放了,自由了宁玺,我们都自由了……”
他那么清楚,能独自一人去外地念四年书代表着什么,脱离父母的管控范围又代表着什么。
从今天开始,宁玺就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属于他一个人了。
宁玺站直了身子,弹了他一个脑蹦儿,任行骋拿纸为他擦汗,哼哼着说:“明年就该你了,你也加油。”
停顿了一下,宁玺还是说:“我觉得我考得非常好,应该没问题的。”
行骋闻言直接把他抱起来转了一圈,像条大狗似的撒欢儿。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最棒的!”
他们两个人,穿着短袖背着书包,一起过了考点门口的马路,朝着停在不远处的悍马跑过去。
都疯闹累了,宁玺边跑边往肚子里灌汽水儿,看着回头等他的行骋,笑弯了眼,突然好想说一句,谢谢。
……
等成绩的日子,漫长而无畏。
就好像成长忽然到了一个临界点,对前方充满期待,做一切都那么勇敢,有底气,不怕任何磨难。
那会儿的行骋和宁玺,高考结束之后连着疯玩了好几天,成都大街小巷都逛遍了,一天骑了三十多公里,第二天两个人屁股痛得躺了一天。
宁玺妈妈打电话来问过了成绩,宁玺的语气不咸不淡,却也还是紧张得很,说要二十三号才能下成绩,这段时间,就先不用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