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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刺(62)

下午阴云积得厚实,灰蒙蒙的都是潮气。阮胜利叫阮肆一块抬雨布给鸽子们挡了水,奶奶就叫着吃饭了。

“粽子还在后边,你跑一趟。”阮胜利把鸽子窝检查一遍,“快点回来,这雨大得不像样。”

阮肆顶着外套一路小跑过去,顺着泥巴路下到池塘边,沿着垂柳走下去。伞底下的秦纵抱着水杯,老大爷似的支着鱼竿。

河蚌在里边吐泡泡。

“儿子好。”阮肆说,等秦纵一转过头来,他才接上,“我说河蚌。”

“这我儿子。”秦纵说,“我养的。”

“那天说好了。”阮肆靠过去,坐在阮胜利的小椅子上,“一人一个儿子。”

“不记得了。”秦纵晃了晃鱼竿。

两个人沉默地坐着。

雨随着劲风直往伞底下刮,冻得两个人一起哆嗦一下,这天气实在不适合谈情说爱,芦苇都被吹歪了一片。可是就这么间隔一米坐着,仿佛在家里一样,阳台也是这个距离,他们时常也这么站着闲聊。

秦纵觉得自己等了很久很久,天都要被云给淹没了,他才慢吞吞道,“回家吧。”

阮肆嗯声,两个人收拾了小椅子和鱼竿,再一起收了伞,一前一后往院里回。

秦纵背上是湿的,外套贴在背上,露出里边的T恤痕迹。两个人T恤都混在一块放,阮肆也不记得这件是他的还是秦纵的。记忆中他似乎很少能看见秦纵的后背。从哭唧唧的小朋友到逐渐内敛的大朋友,这些年他们都在缓慢地浸入对方所有的生活,并且一直相互理解,相互依靠。他明白秦纵心里想什么,他知道秦纵怎么就变成了今天这样的漫不经心。

他们是对方坚实的后背。

他们是对方永在的软刺。

他们都带着常年的信任,扎手的温柔。

阮肆忽然停下来,他抬手抓了把湿透的发,站在溜水的垂柳底下,隔着暴雨喊了一声。

“处个对象吧,就我和你。”

第30章 靠近

秦纵倏地回头,两个人在雨里对望。大雨噼啪地砸着脑门,阮肆觉得这场景跟演琼瑶剧似的,就差再来个撕心吼,搁在自己身上简直傻到冒泡。

“行不行。”阮肆脸上水都要挡睫毛了,“一句话。”

秦纵突然扔了椅子,阮肆看着他猛扑过来,被这冲势惊得退后一步。秦纵已经蹿到跟前,紧紧抱住他,力道比过去所有时候的拥抱都要大。

“哈……哈。”阮肆仰头,“不同意就要勒死我?好狠啊秦纵!”

“不勒。”说着不勒也没放松的秦纵用力地蹭着他的脸颊,“不能死!”

“那你倒是咳……妈的……喘不上气了!”阮肆挣扎开空隙,看向他,忽地夹住他的脸颊,“你别是哭鼻子了吧?”

秦纵使劲抽噎一下。

“跟我处个对象这么恐怖吗?”阮肆抵额,登时笑起来,“真是,不高兴了要淹没我,高兴了也要淹没我,不好伺候啊同志。”他拇指擦着秦纵泛红的眼睛下边,任凭雨水冲刷,特别正经地问了一句,“等了我很久吧?”

“不久。”秦纵有点不明显的哭腔,“也就好几年吧。”

“早恋那当然不行。”阮肆说,“我得爱护祖国花朵。还几年,你可以啊,一个字都没跟我漏。”

“漏了你也没懂。”秦纵说。

“以后,”阮肆说,“出门就是我罩着了,咱们横着走。小对象,你好啊。”

秦纵望着他,猛地打了个喷嚏。

一腔温柔还准备抒情的阮肆:“……”

妈的现在收回处对象这话还来得及吗?

“哎呦!你俩这是干嘛去啦?啊,怎么淋成这样了!”奶奶急匆匆地拿毛巾。

“畅游了一下雨景。”阮肆说,“您二老先吃,我跟他先洗个澡。”

然后两个人哆哆嗦嗦地一块回房,挤进浴室。秦纵开了暖灯,镜子里边两只落汤鸡无言对视。

“洗吧。”阮肆拉下头顶的毛巾,脱了上衣,“一起省时间。”

花布帘撩起来,空间就大一些。花洒也挺大的,但是站两个人还是有点勉强,他俩就只能肩挤肩面壁站着。热水腾起蒸气,滚烫地冲刷着皮肤。

“你知道这么站着特像什么吗?”阮肆顶着水,“小时候比赛撒尿的架势。”

“行吧。”已经恢复的秦纵说,“那游戏你一次都没赢过。”

“你也没赢过。”阮肆说,“每次脱裤子都要哭一场。”

“啊,”秦纵按了洗发露,开始洗头,“那是因为有人一直强扒我裤子。”

“往事不要再提。”阮肆幽幽地唱起来,也按了洗发露,跟他一块洗着头。

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非得跟着对方的节奏,动作一致的揉头,阮肆忍不住又吹起《我爱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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