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隽意几乎拿不住手机,哑着嗓子拐着弯问他:“她是谁?”
康罗不知道他这边的震惊,也看不见沈隽意几乎站不稳的样子,以为他并不认识。
他叹了口气说:“也许真的是人有相似吧,诺拉小姐是我们先生的女儿,二十三年前在霍城去世,这次我和先生也是为了来祭拜她,没想到在途中出了车祸,这大概就是缘分。”
去世。
沈隽意手指剧烈哆嗦,心底逐渐蔓延起一股恨意,原来母亲还是有家人的,她从来没跟自己提过。
也许是觉得自己那个样子,无颜见家人,可他们呢?
“我能冒昧地问一下沈先生,您母亲贵姓吗?”康罗还是有些不甘心,继续追问,虽然蒋医生说的人有相似,那位女子是Omega,他还是想试试这一线渺茫希望。
“您实在太像了!”
因为他太像了,所以才有想法寻找,假设他没有伸出援手,没有见过他们,就永远不会寻找了?
沈隽意压抑住心底的讽刺,不答反问:“既然认为她去世了,你们又为什么还找?一如既往地相信她死了不就好了。”
这话尖锐带刺,康罗也是军人出身,敏锐地发觉有一丝不对劲,谨慎地试探他:“沈先生,您似乎很愤怒,我们没有寻找小姐的事情让您觉得很愤怒吗?”
“没有。”沈隽意qiáng自笑了声,康罗看不见他的颤抖,可声音低哑却骗不了人,“我不认识你们的诺拉小姐,以后不要打这个电话,对不起。”
说完,他没再等康罗说话便把电话挂了。
沈隽意深吸了口气,往天上看了一眼,硬生生将酸涩的泪意bī了回去,手机被他捏的死紧,几乎变形。
母亲绝望的十几年,她一定日夜祈盼家人能来救她,那时候她被沈开云割断了手脚筋,又立刻送医缝针,虽然日常生活没有问题,但她却失去了任何能逃脱的能力。
如果她是个不会被信息素影响的Alpha,那么她有一万种杀了沈开云的机会,可她被硬生生变成了Omega,只要她想反抗,沈开云便用信息素来控制她,让她屈服。
当年没有找,现在来找还有什么意义!
针头落了一地,沈隽意蹲下身一个个捡起,牙齿咬得死紧,绷起咬肌,qiáng迫自己冷静。
傅清疏跟林健说完话,不自觉往这边看了一眼,看他把东西弄掉一地,眼神顿时沉了下去。
一离开他眼皮子就闯祸。
傅清疏跟林健打了下招呼,走过去帮他捡东西,沉声说:“毛手毛脚的,幸好是这外头还有包装袋,这要是拆开的,把你切了装采样?”
沈隽意没说话,垂着头无声的捡,仿佛根本没听见有人说话。
一直缠着自己,头一回遭到无视,傅清疏觉得有些不对劲,定睛一看才发现他的手一直在发抖,才刚一去拉他就见他站起来了,落了个空。
“我去方便一下。”
沈隽意说完,也没停留就直接往后山的林子里走,几步又停下来,背着身说:“你别跟过来。”
他僵着双腿不停地走,脑子里乱糟糟的急需找一个地方让他发泄一下再冷静下来。
他一直没忘记过母亲的样子,但只存在于他心底和被人撕开是不一样的。
他心底潜伏掩埋多年的恨意像是个活火山,遭人一碰就喷发了,顶开巨大的气流和燥热,轰的一声乌泱泱洒下来一团又一团带着火星子的灰尘,将他整个人包在里面。
母亲死之前每一个字都刻在他的心尖上,每一个表情都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她死之前jiāo代自己要保护好沈遥,别告诉她真相,这就成了他活下去唯一的信念,如果不是她,自己早在几年前就会杀了沈开云为母亲报仇。
赵路的电话再次打过来,沈隽意没接,按了挂断。
过了几秒还是响,紧接着又是一条短信,在末了署名康罗。
——沈先生,对不起,冒昧的这样问您,希望您没有生气,我和先生过两天要回国了,如果您方便,我们想亲自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沈隽意坐在树下,手里握着手机低头也不知道是看没看,就一直停留在短信界面。
他像是只压抑的困shòu,没有立场去责怪老人,他失去了女儿,也是受害者,便噎着声音和自己较劲,嘴里被不自觉的咬破,弄得血肉模糊。
他尝到血腥气,眼神越发的沉,浑身上下都蔓延着一股嗜血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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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清疏捡完东西又等了一会,看了下表差不多过去了十五分钟,便过去找他。
“救……救命。”
傅清疏扶住跌跌撞撞跑下来的少年,看着他一头一脸的伤,像是树枝子刮的,又像是在哪儿蹭的,忙问:“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