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陆嘉正要倒酒,他身旁的苏君俨不赞成地拦住了他,“陆嘉,你喝得够多了。这样放纵,实在不像你。”
沈陆嘉伸手拿酒瓶的动作顿了一下,沉默地放下了威士忌杯。
骆缜川再也忍不住了,他在颜霁的“不经意“地说漏了嘴之下得知伍媚那个妖女竟然勾搭上了沈陆嘉之后,当场暴跳如雷。要不是先前刚进包厢被苏君俨用眼神警告了好几次,他早就发问了。
再也按捺不住,他嚯地一下站起来,“是不是因为那个妖女?”
颜霁装模作样地拍了拍后脑勺,“达芬奇得了结膜炎,我得回家看看。”说完便想开溜。
莫傅司早趁着他说话时起了身,恰好倚在门框上,当下嗤笑一声道:“你又不是挖了兄弟的墙角,跑什么?”
“莫傅司,你少胡扯。朋友之妻不可欺的道理我会不知道?”颜霁神态骄矜,“再说,单论颜色,我对陆嘉未来的丈母娘更感兴趣。”
骆缜川伸手在颜霁眼前晃了晃:“我说颜霁,你是不是要去配副眼镜?连老女人你都能看上?你就不怕脱了衣服她的咪咪直接挂到肚皮上?”
颜霁一脸嫌恶地拍开骆缜川的手,“骆二,你说话怎么这么粗鲁?”说完他精致的脸孔上浮现出神往的表情,“你们压根没见过那么有味道的女人,除了她,有谁当得起‘倾城’这样的名字。”
“有味道?狐臭吧?”骆缜川很满意自己的幽默,哈哈大笑起来。
沈陆嘉只觉得胸中愈发烦恶起来,他一把扯开衬衣领口的扣子,沉声道:“我先走了。”
“他喝了酒,容易出事故。我和他同路,也先走了。”苏君俨也拿起风衣,追了上去。
骆缜川这才迟钝地发现自己的质问直接被无视了,有些暴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莫傅司这才凉凉地开了口,“陆嘉有了女人?你见过?”
骆缜川终于感觉到了被重视,赶紧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他和伍媚结怨的始末讲了个一清二楚。
“这女人倒有点意思。”莫傅司一口饮尽最后一口酒液,眯了眯灰色的眼睛。
摩曼写字楼的电梯里,伍媚靠在光可鉴人的内壁上,给沈陆嘉打了个电话。
流光的檐廊下,沈陆嘉看着手机上闪烁的名字,第一次迟疑了。脑海里立刻回响起母亲尖厉的笑声——“她是顾倾城的女儿,是你父亲的沧海遗珠……”那声音像火车一样在他耳畔轰隆轰隆地开着,甩不脱,丢不开。
不,不会的。沈陆嘉用力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深吸一口气,才接通了电话。
“喂,沈陆嘉,我回来了。”
隔了一天听到她的声音,竟然叫沈陆嘉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连喉头也有些发酸,几乎不知道说什么。临别前,他说会在蔺川等她。可是现在他很怕,他会要等她一辈子,一辈子等她了。
“喂,沈陆嘉,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伍媚不乐意了。
喉头狠狠一动,沈陆嘉努力用平常的声音说道:“我这边有点事要处理,脱不开身,明天我给你电话,好不好?”
“好吧。我自己打车回去。”伍媚撇撇嘴,“你也别太晚。”
“好。”沈陆嘉竭力不让自己声音发颤。
收了线,沈陆嘉握住手机,神情还是怔怔的,仿佛魂魄已经离开了这句ròu身。
苏君俨在心底叹了口气,走上来,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是上次在幼儿园遇见的那位吗?”
沈陆嘉震了一下,许久才缓缓点头。
苏君俨抬头看了看天上,只有一弯残月,月光白而凉。他缓缓开了腔:“虞璟前些年离开我的时候,我也自暴自弃过一段时日。那个时候我觉得爱和政治一样,都是这个世界上最荒诞的努力。只不过大部分时候,前一种努力属于可笑的女人,后一种努力属于可笑的男人。而我偏偏一人占全了两样。简直就是全天下最可笑的男人。后来我姐姐,你知道的,她是比丘尼。她跟我说,佛法里讲其实这人世间我们都必须独自穿行,有人陪伴,要当做恩恤;没有,则是本分。看似消极,其实是放下了得失心。当你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时候,也就是得到的时候了。”
沈陆嘉苦笑,“似之,不一样的。我们不一样的。”他伸手揾住自己被夜风吹得冰凉的脸颊,“如果你和虞璟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突然被人告知她可能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你还能这么想得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