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性子闷,我从小就不受你们关注,刚跳舞时我因为进步快,你动不动就表扬我,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有多开心,所以拼命跳舞,为的只是讨好你。至于晏修明,她素来得宠,自然非常介意被我分走原先属于她的宠爱。我们俩之间最初的嫌隙就是这样生出的。16岁的时候我的脚踝骨折,因为骨伤,那年比赛只拿到二等奖,你觉得我已经不堪栽培,立马拼命抬举晏修明。那个时候我终于明白,对你来说,能给你挣荣光的才是你的女儿。可笑的是直到今天,你们怕是都不知道我和晏修明之间早就势同水火,还觉得我们姐妹之间其实只是因为夏商周而产生了一些小误会吧。”
“我和夏商周订婚那晚,出事之后,你可有半句安慰我的话没有?你只是拉着脸让我要么睁只眼闭只眼,要么索性将夏商周让给晏修明。那是我用心爱了四年的男生,你却让我当让东西一样让出去?后来夏商周妥协,难道不是你日日在他耳边叨念的结果?对你们来说,只要这个好女婿还在我们晏家,娶姐妹俩中的谁不是娶?” 伍媚容色淡漠,声音平静,仿佛说的是旁人毫不相干的事情。
冯青萍表情却是相当复杂,错愕、震惊、不敢置信、后悔、委屈混合在一起,变成了一个模糊的表情。
伍媚又一次拿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你简直是不知好歹!青萍,你也别哭了,这样忤逆的孩子,不值得!老话说‘训有方,保不定日后做强梁!’真是半点没错!”晏经纬从未觉得如此被冒犯过,因此语气很冲。
伍媚轻嗤一声:“还有你,晏经纬。父母总觉得子女年幼可欺,却不清楚子女早看透了父母的灵魂。你读的虽是圣贤书,自诩是高雅的文化人,但是你脑子里能有多少仁义礼智信?张口马列,满腹盗娼。一个伪善的好人比一个露骨的坏人要更加险恶卑鄙。年轻的时候出于移情作用,外加贪图美色,又或许想着反正娶不到最爱,那娶谁都一样,等半老了,又开始心有不甘,蠢蠢欲动,把自己打扮成一个穿名牌衬衣、戴素净指环的儒雅半老男人,眉间永远是淡淡的忧郁,叫旁人猜测家里是不是有个蛮横市侩的悍妻,然后等着那些白莲花一般的年轻女人前仆后继扑上来。谈谈黑格尔聊聊巴赫,喝喝咖啡泡泡茶,将那些白莲花们撩拨得春心荡漾时,你又一脸遗憾地表示恨不相逢未娶时,声称自己不能毁了她们,那些蠢姑娘自然愈发死心塌地爱着你。其实最后还不就是为着脱了裤子干那事。”
“你,你这是污蔑!全部都是胡说!”晏经纬白皙的面皮一阵青一阵红,简直像调色盘,难看到了极点。
伍媚冷哼一声,扭脸看向嘴唇哆嗦的冯青萍,忽然笑了。
“妈。”她忽然破天荒般地开口唤道:“平心而论,在十二岁之前,你更喜欢晏修明,而晏经纬相对宠我一点,但是我十二岁的那个暑假前夕的一个傍晚,我去京津大学找爸爸,大学放假早,那个时候学校里已经基本没人了。我却在他那间小小的宿舍门口听见了钢丝c黄吱呀的声音,我好奇地走近,爬上窗台,然后将窗户上贴着的花纸偷偷撕掉一小块。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我的父亲和一个学生模样的女生都剥得精光,两个人在蓝色的蚊帐里滚做一团。因为太卖力,连那张钢丝小c黄大概都有些不堪重负,发出吱呀声。”
“那个时候我还不懂这些意味着什么,只是本能地觉得害怕,结果从窗台上跌了下来,惊动了屋里的野鸳鸯。”伍媚嘴角笑意盎然:“有人大概连内裤都没有穿,只胡乱套上了外裤,就赤脚跑了出来。见到是我,羞恼交加,威逼诱哄,总算把我打发走。从此以后,再未轻易给过我笑脸。” 伍媚脸上的笑意越发深邃,她觉得自己成了一颗炸弹,迫不及待地要戳穿一切温情脉脉的面纱,粉碎一切伟岸的幻像,毁掉她痛恨了这么些年的一切。
冯青萍面如死灰,她大而无神的眼睛盯住丈夫,沙哑着嗓子问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当然不是。青萍,你要相信我,如果真有什么,这么些年你会什么都没发现?”
伍媚大笑起来:“你当她是捉奸委员会的吗?你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留下马脚下来。不过话说回来,你可知道晏部长心中的雪莲花是谁?母亲。”这一声母亲伍媚唤得格外轻佻。
“其实您也认识的。”伍媚笑得如同走向猎物的猎手,“说起来,您还拼命想把女儿嫁到她家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