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荣忽然觉得这就像是个闹剧,耳边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哭声,好像死了父亲的人是他们一样,可是那个真正最应该哭的人,却始终都不出现,景荣也没有哭,不是不想,而是哭不出来,眼眶憋得通红,就是没有眼泪掉下来,从薛会长断气那一刻,她就一言不发的坐在旁边的沙发上,面无表情,看着那些人进进出出,忙里忙外,好像她是个局外人一样。
连薛会长去世她都不出现,那么自己还有什么好坚持的?景荣低头,终于看到手腕处的那一抹深色,之前的艳丽被深邃所取代,但都同样的怵目惊心。
薛太太撕心裂肺的哭了一个多小时,哭得浑身瘫软在地上,张井然和那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两边劝了很久,薛太太只顾着哭泣没有理会,而景荣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谁说话她也听不到,当然哭也是一门技术活,养尊处优的薛太太嚎啕大哭了一个多小时,也累了,哭声渐渐变小,年长一些的男人看着她说:“薛太太,节哀顺变,会长委托我们事务所在他去世后,公布这份遗嘱。”
薛太太一顿,猛地抬头看了眼对方,没有做声,然后转头看了眼景荣,对方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说道:“抱歉,薛社长目前完全不再状态,所以先公布您这份。”
也不知道薛会长的律师跟薛太太说了些什么,她刚刚稍微稳定了些的情绪,再一次奔溃了,捂着嘴大哭了半响,又一次看向景荣,见她仍然什么反应也没有的坐在沙发里,薛太太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她一把推开扶着自己的助理,一步一步往景荣面前走去,气势汹汹的样子,一站到景荣面前,在所有人的措手不及的情况下,用力一挥掌,景荣毫无预兆的被她这一甩倒在了一旁,苍白的脸颊上顿时就出现了几个鲜明的指痕,张井然忙过去扶住她,目光微冷的看着薛太太:“薛太太,请您自重!”
“自重?”薛太太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她的脸色未必就比景荣好,只是少了那几个看着怵目惊心的指痕而已,“到底是谁不自重?!”薛太太目光冷然的盯着景荣,见她低着头依然没有反应,垂下来的头发甚至把眼睛都遮住了,上前准备要把她的头拉起来,张井然这一次很及时的制止住了她,语气冷然的说:“薛太太,虽然您会长的太太,但景荣更是薛氏集团的社长,将来还会是下一任会长,作为一社之长,是断不能让您这样任意打骂的。”
薛太太强忍着要掉下来的眼泪,用似乎要把景荣刺穿一般的目光盯着她:“薛景荣,你怎么还好意思出现,如果不是你一次又一次将老爷子气得进医院,他怎么会这么快就离世?!你知不知道他一口气撑了多久,就为了多看你一眼,结果连不相干的人都到了,你还迟迟不来,既然不想出现,干脆就不要来啊!老爷子怎么会生了你这么狼心狗肺的东西,你怎么不去死!怎么不去死!”
薛太太越吼越激动,双目都赤红着的,完全没有了理智可言,张井然几人只能护着不让她对景荣动手动脚,至于她说什么,到底薛会长刚刚过世,薛太太情绪过于激动也正常,再加上薛会长那那两份遗嘱,在场的人确实没有完全阻止薛太太的发泄。
或者说除了薛会长本人,谁也没想到他会立那样的遗嘱,薛会长以前风流倜傥,连薛景荣的母亲都管不住他,只是人到中年,娶了第二任薛太太以后,反而收了心,老夫少妻的组合恩爱异常,都以为薛会长对这位薛太太是真爱了,包括薛景荣,所以薛景荣一直那么仇视薛太太,甚至恨她恨到要死,就算大家都说薛太太没有孩子威胁不到她的地位,她照样把薛太太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其实不过是因为嫉妒而已,她的亲生父亲,对她都不闻不问,却对这个女人这么好,凭什么!一向偏激的薛景荣,把薛太太当成是抢了自己唯一亲人的仇人,恨之入骨。
薛会长对薛太太不一般,而被认为是因为钱才跟薛会长在一起的薛太太,对薛会长同样很好,薛太太从十八岁的时候跟着薛会长,二十岁嫁给他,直到现在十年过去了,他们从来没有吵过架生过气,都说薛太太包容着薛会长的脾气,平时也嘘寒问暖,绝对顺从薛会长的话,跟薛景荣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就是最近薛会长一生病,一向保养得宜风度翩翩的外表,也显得老态龙钟起来,薛太太也没有丝毫的异样,医院有最专业的护理在,她也无微不至寸步不离的守着薛会长,把生活重心放在工作上面的景荣是完全没法比的,薛太太好像就真的把薛会长当顶梁柱一样,这段日子薛会长病危了几次,她就哭晕了几回,这样的情深意切,确实让人动容,都说生病的人最脆弱,最容易被打动,薛会长看着年轻的爱妻为自己做到这样,能不感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