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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林鸟(82)

他又想起她车前放着一些菜,可能刚从菜场出来,接了孩子回家之后还要忙着做饭,晚上说不定还得去实验室忙活,不知道孩子谁带?他以前读书的时候,总是见到一个女老师晚上把孩子带到实验室来,说丈夫出差,家里没人,她晚上又得干活,只好把孩子也拖来。那孩子经常是伏在办公桌上睡得口水直流,到了那老师回家的时候,又得把那孩子叫醒,每次都是弄得哭哭啼啼的。

他想到这些,心里就很难过,很沉重,蓝老师这些年一定过得不容易,隔远看不觉得,离近了看还是可以看出她比以前老了许多。

他看见过他姐姐和别的女人怀孕,总觉得那是个很繁重的劳动,女人怀孕的时候,心理非常脆弱,特别希望有个人在身边照顾自己,特别希望孩子的父亲能在一起分享怀孕的喜悦。他姐姐那时就老是爱哭,老是抱怨他姐夫不关心她。不管怎么说,他姐姐还有个丈夫在那里做摆设,而蓝老师连个摆设都没有,那日子肯定是很难熬的了。

他简直不敢想象蓝老师无婚怀孕之后的处境是多么尴尬,系里那帮人平时就爱戳是捣非,用下流故事来编排蓝老师,现在她没有丈夫却大了肚子,那些人还不把嘴嚼歪了?也许是受不了系里那帮人的猜测议论,蓝老师才调到 A 市来的?

还有她生产时,是谁在帮忙照顾她?孩子小的时候,她又是怎么既照看孩子,又上班挣钱的?他一想到这些,就想到一个两母女都生病的情景 ,孩子病了,妈妈也病了,没人照顾她们俩,母女俩只有抱头痛哭。

他想得痛彻心扉,恨不得追到蓝老师家去帮她一把,但发现连蓝老师的住址都不知道,可能还得问常胜或者小冰才行。他又傻站了一会,才叫了个的,糊里糊涂地回到了家。

回到家,他习惯性地开始做饭,到了家里熟悉的环境, 看见小冰那些大幅照片,他好像又回到了现实中来。

今天去了一趟 C 大,好像搞清了很多东西,又好像并没搞清什么东西。他不知道维维象不像他,也许是个男孩他就知道了,但因为是个女孩,他就没法判断维维象不像他。他只觉得维维很像蓝老师,大眼睛凹凹的,小鼻子高高的,小嘴儿红红的,人中那里有两道很明显的楞,活脱脱就是蓝老师的翻版。

关于蓝老师的风流,他也只是道听途说,好些人说她跟系里的谁谁谁有一腿,但也没谁真的说出一个所以然来,那些人也都是有家室的,如果真有一腿,想必家属早闹到系里来了,很可能只是因为蓝老师没丈夫,而且长得还不错,人们就喜欢编点她的故事。

问题是如果她跟那些人没那一腿,那这个孩子就只能是他的了。他仓惶地想,这下完蛋了,早上出去上班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忠实的好丈夫,晚上回家的时候,他已经成了一个有私生女的坏男人了,这叫他在小冰面前怎么交待?

艾米:同林鸟(31) 2007-04-11 05:58:28

那几天,谭维象等待行刑的囚犯一样,胆战心惊地等着头上那把刀落下来。小冰早就说过,不管他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是睁着眼睛的,还是被人骗了的,只要他跟人发生了关系,或者弄出了孩子,她都不会原谅他,肯定跟他离婚。他想,“发生关系”可能是指结婚之后的,因为他婚前的“发生关系”已经被小冰原谅了。但“弄出孩子”怕是包括婚前婚后整个历史时期的吧?

小冰知道维维的事好几个星期了都没来拷问他,说明小冰还是珍惜他们的爱情和婚姻的,但同时也说明一旦摊牌,小冰肯定是要跟他离婚的,不然的话,以小冰的急性子脾气,肯定早就抓住他拷问这事了。以前小冰拷问他,目的都是为了听他表白,他表白了,小冰也就“既往不咎”了。但这次肯定是不行了,小冰知道自己不会对他“既往不咎”,所以乾脆不来拷问他,执行“鸵鸟政策”,把头埋在沙堆里,拖延一天是一天。

他想,那我也做个鸵鸟先吧,说不定过一段时间,一个偶然的机缘,证明维维并不是我的孩子,那就跟“艾滋惊魂”一样,只是一场虚惊。

但他的直觉告诉他,维维是他的女儿, 因为他满脑子都是维维的影子,对她有种异样的感情,是他从来不曾体验过的,自从见了那一面,他就忘不掉她了。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血缘的力量,也许血缘的力量主要是表现在家长这一边的?不是有句俗话吗,小孩子是“有奶便是娘”,但对于家长,就没有一句“有屎便是孩”之类的俗话与之对应,说明家长对自己的骨ròu和别人的孩子,感情是非常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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