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谢怡红总吹自己很能保密,但到了气头上就口不择言,把什么都说出来了。他怕小冰遭遇不测,就叫她请几天假不上班。
小冰不肯,轻蔑地说:“哼,常胜是‘两块钱买头猪 ---- 就是一张嘴’,你听他成天瞎嚷嚷,好像黑社会似的,其实他什么本事都没有。”
“我觉得还是当心一点好 --- ”
他后来又在乌衣巷看到了常胜两次,一次是看到他的摩托停在“娜娜发廊”的门外,另一次看见常胜在“娜娜发廊”门前抽烟。
常胜也看见了他,跟他打招呼:“嗨,又修车了?”
“嗯。”
“换个摩托吧,你骑着这破车,哪象个副教授?”
“‘是’副教授就行了,干嘛要‘象’副教授?”
常胜撒给他一支烟,大方地说:“等我们出国的时候,我把这辆摩托给你骑,反正放家里也是放着,等我们回来时你再还给我们就行了 --- ”
“你要出国了?”
“我老婆已经在美国找到接收单位了,我们很快就要出国去了,到时我还得带几条烟过去,美国烟我抽不惯 --- ”
他知道谢怡红在美国找到接收单位的事,但他没想到谢怡红还打算把常胜带出国去的,难道谢怡红并没打算离婚,只准备把常胜跟娜娜分开?他觉得谢怡红这样做很危险,就算常胜出了国不去找洋鸡,也只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常胜出去能干什么?英语又不好,专业可能也忘光了,又吃不得苦,耐不得劳,出去只能是谢怡红的麻烦和负担。
当他把这事告诉小冰的时候,小冰也觉得难以置信:“不可能吧?怡红还要把常胜带出国去?愁怕我们中国人的脸丢不完?我看她出国主要就是为了躲避常胜,怎么会把常胜带去?”
“我也觉得奇怪 --- ”
“我看她是为了稳住常胜吧?”
“有什么要稳住他的?难道常胜还能买通了美国海关不让小谢进去?我看她还不如出国之前就把婚离好 --- 免得到时候还得回国来打离婚官司 --- ”
“很可能是常胜在那里一厢情愿,觉得自己老婆在办出国,就肯定有自己的份 --- ”
他感叹说:“这么说起来,常胜真是又可怜又可嫌 --- ”
两个人还没把这事悟出个眉目来,又传来更惊人的消息:常胜被人打伤了 !
那天早上谭维刚到办公室,正准备去上课,就接到谢怡红的电话:“你能不能帮我代一节课?我今天不能到学校来,又来不及通知学生 --- ”
“没问题,怎么啦?你没事吧?”
“我没事,是常胜住院了,我得在那里守着 --- ”
“常胜 --- 怎么啦?”
“他昨晚被人打伤了 --- ”
“什么?他被人打伤了?怎么回事?在哪里?”
“就在乌衣巷,他大概是刚从他二奶那里出来 --- ”
谭维一听常胜是在乌衣巷那里被打,就觉得脑子有跟弦“砰”地弹了一下,但一时不知道是哪根弦,弹的又是什么调子。他担心地问:“他 --- 伤得重不重?”
“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不过皮ròu伤不少。”
“谁会想到要打他?”
“可能是谋财害命,他的摩托车,身上带的钱、手表、手机什么的,都被抢走了 --- ”
“那他 --- 有没有看清是 --- 谁?”
“没有,他说有人骑着摩托从后面撞来,把他连人带车撞倒了,然后就有几个人一拥而上,用一件衣服蒙住他的头,乱打乱踢一顿,后来就都跑掉了 --- ”
他本来还想问问报案了没有,但想起谢怡红的哥哥就是干公安的,这事肯定用不着他来指点,便只安慰说:“别着急,只要没性命危险就好 --- ”
谢怡红呵呵一笑:“我着什么急?我才不着急呢,活该。这就叫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上天终于开眼了 --- ”
他总觉得谢怡红这个“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用得有问题,听上去就好像谢怡红一直在祈祷常胜挨打一样。他想谢怡红的意思可能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或者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因为那两个说法都表达了一种天意,而这个“精诚所至”,好像牵涉到说话人的主观愿望一样。
他给小冰打了个电话,把常胜挨打遭抢的事告诉了她,嘱咐她注意安全,早点回家,如果天黑了,一定等他去接她。
小冰也一下就抓住了谢怡红这个“精诚所至”:“啊?‘精诚所至’?怎么听上去象是怡红天天在祈祷常胜挨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