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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几乎整夜睡不着觉,想着该怎么让你能好过一点,可是我真得不知道。我不缺钱,我爸爸每次见了我都拼命地给我塞钱,他能做的也只有给我钱了。我妈妈也比赛似的给我钱,她现在沉迷于麻将,对于她来说,儿子就是可以用钱来打发的。
无论是来自我爸爸的钱,还是我妈妈的钱,对于你来说,都是一种耻rǔ吧。
可是我在辗转反侧后,还是没有办法放心,在睁着发红的眼睛去食堂打饭的时候,我想到了一个主意。
食堂后厨的那个帮工是个小伙子,二十多岁吧,有一次他着急回家,自行车没气了,我随手把我的自行车借给他了。
于是我买了一条红色的牡丹烟,找到他,送给了他。那个时候牡丹烟在咱们s市卖三块钱一包吧,一条是10包,也就三十块钱吧。不过食堂小伙子受宠若惊,都有点不敢收。
我就把这事儿给他讲了讲,其实也没其他意思,就是希望他能在你打菜的时候,优待你一下。
食堂里的菜,无论是荤菜还是素菜其实都是那么一大锅,半份菜到底给多少都控制在那个菜勺里。他当时答应了的,说这都是小意思。
我是精确地知道你大概去打菜的时间的,于是看好了时候排在你后面。还记得,那个时候是冬天,别人都穿着当时流行的长款羽绒服,五颜六色的,只有你穿着一个不太合身的灰色外套,可能是你舅妈不要的吧。
你头发随便扎起来,辫子尾端在旧外套的后领蹭来蹭去。冻得通红的手攥着一个饭盒,饭盒是那个时候常见的瓷饭盆,外面印着些牡丹花开的图案,不过你那个很久了,瓷都掉得差不多了,斑驳破旧。
在外面排了好久的队,总算轮到你了,你递上去八毛钱的饭票,说要半份素菜,一个馒头。很快饭盒递到了那个小窗口,又被送了出来。
你好像有点惊讶,说这是半份吧?
食堂小伙子估计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有点脸红,故意大声说:快点快点,下一个。
后来你捧着那半份菜匆忙回宿舍去了,也许对你来说,这半份菜是多了,可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也许只是食堂小伙子不小心多盛了而已。你心里从来没有关心过除了学习之外的事情,你很快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而在以后的日子里,我经常会送那个食堂小伙子一些礼物,请他帮忙照应你一下。他有时候会故意在勺子里蹭一点荤菜里的ròu然后卷到你的菜里。
这件事一直到高中毕业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问我,你既然这么关心她,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呢。
我没说话,这件事也许对他来说很奇怪吧。不过我心里明白,我真得不敢。
其实我懦弱又胆怯,我害怕走到你面前,害怕你漠然无视的眼睛。
当然我更怕,更怕你看到我后,忽然触动你久远的某个记忆,让你想起曾经的不堪。
第17章 萧岳的回忆
叶宁,这几天我一直在治疗,没有办法写信。刚才把我前面写得又重新读了一遍。其实有点不敢相信那是自己写出来的,里面充斥了一些苍白虚弱而可笑的言辞。也许是身处病房这种地方,人总是会生出一点欲赋新词强说愁的矫情吧,即使是一个男人也不例外。
其实我以前会很忙,每天忙得没有时间去回想这些事,也就从来不会有这些可笑的伤风悲月。可是现在,在医院这个沉闷安静的地方,我总是不断地回忆以前。
后来我们的高中时代很快结束了,你是嵩山中学的第一名,高考状元,但是你在这种众人关注之中,好像依然没什么情绪,脸上总是淡淡的。
你可能依然没发现我的名字,那个大红榜你只是蜻蜓点水地扫过一眼,你甚至不会去看在你下面的名字。哪怕你看一眼,也会发现,萧岳的名字就紧紧地挨着叶宁,就在叶宁这个名字的下面。
后来别人给你捐款的时候,我也在现场,我记得当初你的目光好像扫过了我,隔着那么多的人,白花花的阳光,你的目光茫然中仿佛带着一点厌恶。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认出了我,可是我在那一刻真是胆怯了。
那个时候我心里充满了一种急切的渴望。攥紧手中的外套,告诉我自己,希望有一天我能飞黄腾达,希望我能拥有强悍的力量,希望有一天将我手中的外套递到你的手中,去为你遮住来自这个世上所有的不友好的视线,再也不会让你把难堪揭露在别人面前。
当这么想的时候,我胸膛里总是会泛起一种说不出的温暖和燥热。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总是觉得你是需要去保护的,而我,仿佛就有责任去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