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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离港(22)

女警官诧异,“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温玉抬头,眼底疑惑,“他是谁?不就是无正当工作四处流浪的咸湿佬?”

女警官无奈,“对,你说的十分对。”

已近午夜,这座不夜城依旧灯火辉煌。

调解室铺陈简单,一张长桌,七八张椅,足够当事人与办案警员分坐。

只是四处封闭,没得一扇窗,用以保护当事人隐私,但未免建得太像监狱,压抑封闭,逼得人哮喘突发。

关师爷同警方沟通完毕,陆显驾着腿,斜着半边身子坐在椅上,没有风度更没有仪态,活生生一副痞子模样。

看待温玉,十分可笑,以及轻蔑,“我陆显活到今天,还没有谁敢要求我郑重道歉,温小姐,你要钱尽管开口,何必闹成这样,十二点,警官也要收工,浪费大家时间。”

一只普普通通搪瓷杯,再廉价不过的铁观音,温玉并不介意他气急败坏冷嘲热讽,仔仔细细添茶倒水,滤过第一道洗茶,再添第二道滚水,顷刻间茶香四溢。

“人争一口气佛受一柱香,有仇不报非君子,陆生,你说对不对?”

“有话直说。”

温玉意有所指,垂目看水中翻腾的茶叶,浮浮沉沉,风水轮流转,这才算滚滚浮生,“陆生,你们做过什么自己清楚,这口气我咽不下。让人欺凌侮rǔ却不反抗,得来的不会是息事宁人,而是变本加厉。我不是陆生,不知你们帮派规矩法则,但有人欺到头上,我宁愿鱼死网破,也不跪下磕头。陆生,这里是警局,你不要逼我。”

她预备不计后果,反水叛供,指证陆显?早知道就不该信她,一只狡猾的小狐狸,哪有那么好心,出谋划策,积极主动帮忙。

关师爷暗暗捏一把汗,温玉说得不错,这里是警局,陆显再猛,也不敢在警局生事。

陆显坐直身,直面温玉淡而又淡的眉目。

她心中紧张,冷汗涔涔,被他狼一样贪婪审视的眼神锁住,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一刻沉默对峙,陆显突然间发笑,右手握拳,敲击桌面,咚咚咚——如心跳,沉稳有力,步步为营,“从来没有人敢威胁我,温小姐,你很够胆。”

温玉不疾不徐,将茶杯推到他面前,“陆生,茶温刚刚好。”

等待,时间被焦灼紧绷的沉默无限期拉长,五分钟漫长得身心俱疲。

陆显终于收起似笑非笑神情,端起茶杯,面容肃穆,如同她说,茶温刚刚好,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她拿捏恰当,已经早将他脑中利益衡量研究完成,她笃信他一定服输,不然不会放手一搏。

陆显这一刻,居然有莫名欣喜。

“温小姐,对不住。饮过茶,恩怨两消。”

温玉终于抬头,与他沉沉目光隔世相逢,她轻轻勾一勾唇角,就可同明月争辉,姣姣清亮。

她接茶,茶杯送置唇边,顿一顿,不过两三秒,听她忽而嗤笑,一丝丝嘲讽与不屑。

转手一杯茶全泼到他脚边,她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俯瞰他的愤怒与不堪,笑意盈盈,愉快之极“陆生,我祝你财源广进富贵命,生意兴隆日日红。行在街头无人斩,百年之后保全尸。有妻有子开枝散叶,一家人,生作伴,死作陪。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语毕拉住战战兢兢温妍,同警官道谢,签过字上车回家。

留陆显,气到肝脏爆裂,血液翻涌。

关师爷在一旁不敢劝,一语不发陪他石像一样立在警局调解室里。

过多久,突然间一阵沉闷笑声,在空旷房间里,突兀可怕,鬼气森森。

是他在笑,仿佛吃错药,越笑越大声。

关师爷担心,他会不会是一时想不开,被气成神经病。

凌晨,戚美珍听关师爷讲经过,转过脸讽刺陆显,道:“饥不择食,结果阴沟里翻船。”

陆显听出她话中冷意,换成警告口吻,“不许你动她。”五个字铿锵,如金石敲击大脑。

戚美珍瞠目,怒意丛生,“你就这么中意她?”

陆显挑眉,“你吃醋?”

戚美珍负气,“我哪有资格吃醋,你我之间算是什么关系,我早清楚。”

陆显掸了掸烟灰,并不看她,漠然道:“你明白就好。”

郎*心*如*铁,戚美珍起身去卸妆换衣,躲进明亮宽敞洗漱间,手却不停抖,一件镂空睡衣也拿不稳,哆哆嗦嗦,一分一秒都难熬。

陆显敲门,隔着一张门说话,“我同关师爷走了。”

“你走吧。”

该走的留不住,迟早要抽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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