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赔你一根热狗肠。”
“热狗不够硬。”
“□总可以?”
“塑胶制品没温度。”
温玉索性告知他,“去烧炭吧,衰人。”
“烧炭?我怎么舍得你。我一走,成千上万男人扑过来。”
“你当我是‘大金牛’(注),人人爱?”
陆显伸手拨弄她腿间红肿,笑得咸湿,“我的小阿玉还不知道自己有多难得。”
神经病,她看他已然病入膏肓无可救药。她翻过身打开c黄头收音机,深夜节目多探讨人生,只剩一个台放音乐,男主持声线沙哑,低诉衷情,与陆显有几分相似。
温玉向他讨要一支烟,陆显疑问,“我记得你已经戒烟?”
她接过烟,含在唇边,“未够坚定,同你一样,戒掉又再吸。”
打火机滑动,寂静夜色中叮一声清响,蔚蓝火焰妖娆上窜,点燃冰冷无温度香烟。她深吸一口,尼古丁入肺似久别后情人再相逢,情意绵绵,难舍难分。
陆显摁灭了烟,说:“那包粉我没有动过。”
也曾挣扎,迟疑,戒断期间掺了石灰粉的海洛因也是致命诱惑,场景类似于沙漠中行走绝望的旅人,终于遇到一片真实的非幻想的绿洲。
要靠多大毅力才抑制得住,胸中疯狂叫嚣的渴望,雪白粉末横摊在桌前,一阵阵异香刺激心肺,魔鬼说点燃它,吸食它,不管明天如何,不管生或是死,活着有无尊严。
或许是幻觉,在那间阴暗狭窄充满腐臭的地下室,他想起她临走时失望而落寞背影,一阵痛突袭心脏,如同剜ròu、凌迟,辗转难安。
痛过戒断时。
温玉却讲另一话题,“陆生,你有没有爱过谁?”
“爱?”陆显不屑地扯一扯嘴角,“又不是青春期,开口闭口为爱而生。”
“戚美珍?”她试探。
“小女生的想象力……我同她,从前是‘得过且过’,现在是‘你死我活’。”
“你阿妈呢?”
“早死早解脱。”
她得出结论,“你只爱你自己。”
陆显转过脸来望向她,沉声说:“等你经历过生死就明白,世上永不背叛的只有你自己。”
“哲学家。”
“七岁时我同一群野狗在垃圾山里抢食,十七岁为三万块被打成内出血,没钱送医,小诊所里靠大麻熬过来。二十七?你见识过,我跳海断手,众叛亲离。温玉,你叫我去爱谁?”他伸手揉乱她一头长发,笑容单薄,“你吗?你甚至还未成年,一时一个样。”
他句句恳切,但温玉不甘,这场游戏只有她一人入局,未免太过不公。
你拥有过,再失去,才知什么是痛。
沉思间,唇上的香烟被陆显夺走、摁灭,他的唇再次欺来,换走她唇齿间染过一层蜜糖的尼古丁。
是痴迷,是永不厌倦的侵袭与占有。
不去研究谁爱谁,谁又亏欠谁,只在今夜,拥住所有快乐事。
收音机里,男主持说放一首老歌先给往日情人,祭奠年少疯狂,于是有《尽在今夜》,陪唱c黄头颠簸,起起伏伏,春水满溢。
少女紧闭的身体再一次被撕裂,蚌壳的ròu含着珠,痛苦却又是绚烂华美篇章。
漫长前奏过后,绵软声线骚动耳膜——“请声张,请声张,你世界可再张扬。请张开,请张开,你两眼可再张望。脸孔得一张,是欢喜悲伤。梦到哪里可会归来,谁把钟敲响,平息心慌张。愿你两臂今晚拥着我,而你这刻飘向虚空,深夜心更空。”
半掩的门,他与她沉重焦灼的呼吸,身体的拍打声,他的凶猛,她的柔媚,一分不差都钻进窥测者浮沉难定的心潮中。
爱上一个人,也许因为他道歉时的急迫,也许因为他开心时的笑容,也许是因他劲瘦且充满力量的后腰。
嘘——你说不清。
第二日夜,闲云茶室里,陆显应付完移民中介,听油头男吹捧,加拿大是人间天堂,共产与解放是如何如何恶鬼一样可怕,似乎九七之前不选择移民,等赤潮淹没本港,便只有死路一条。
过后顾少来同他谈公事,陆显问:“盯她的人,有消息没有?”
顾少摇头,“她太谨慎。”
“双番东低能,连个半残废都看不住。”
顾少说:“他喜欢玩,仇人也拿来玩,没玩死,倒给机会让他逃跑。”
大平敲门进来,“D哥,跟到了,关德勤同双番东老婆去双姝岛开房。”